这并不是一个确切的时间,姜念念有些狐疑地望向沈南寂,疑问地偏了偏头。
沈南寂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他放下手,双手搭在腿上,不让姜念念看到他紧攥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稀薄的汗意,他的喉头微微滚动,“他问我,我们什么时候大婚。”
姜念念皱了一下眉,倒不是排斥这个话题,而是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但很快她就想到,可能是沈北渝说想要在她和沈南寂大婚后离开。
“……”姜念念又看了沈南寂一眼,一眼就看出了沈南寂的紧张,于是她也放下了手中的墨块,然后面对着沈南寂坐好,“所以,你是想要在冬天的时候大婚吗?”
沈南寂有些拿不准姜念念的想法,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此时的脑海里根本无法想太多的问题,于是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等待着姜念念给他答案。
他已经想过了,就算姜念念不愿意,但只要她不离开自己,那他还是愿意多等等的。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见到沈南寂这毫不加以掩饰的承认了自己心底的欲望后,她反倒也没有过于意外,甚至还能平静地点了点头,“好啊。”
她答应的自然,就好像刚刚沈南寂是在问她,今天天气是不是还不错一样。沈南寂面上划过一抹震惊,但很快他便又平静了起来。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绝不追问第二遍。
他兀自在心底雀跃了一阵后,这才故作沉静地说道:“好,那我让他们现在就去准备。”
虽说在他们两人看来,像寻常人家那样拜堂成亲,才更像是一对夫妻,可如今身份所限,封后大典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时间宛若细水长流,这样和平的日子,让姜念念不禁又生出了一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只不过如今的宁静背后,不再暗藏凶险,那些危险离她而去,而她完全可以站在阳光下,感受着头顶的日光照耀着自己。
闲暇的时候,姜念念又想到了秦婉蓉,那个被遗忘在冷宫中的嫔妃。倘若她真的能够看见此时此刻的情形,又是否会替沈南寂感到欣慰,亦或是更希望他只一生平安顺遂,而不是走向这样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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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边疆的这一路困难重重,沈南寂几乎是对慕家完全弃之不顾,他像是料定了慕家逃不掉,所以连派去押送的人都并不多——当然,也可能还有一些人藏在了暗处。但是这些人或许是授了谁的意,自打出了京城之后,行进途中便并不再关注他们的安危,任由他们在烈日或者暴雨中艰难前行。
他们像是刻意让慕家死在恶劣的环境之下,所以即便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最终生了病,那些押送的士兵也丝毫没有要停下行程,为他们找个医馆或者歇一歇的意思。
于是渐渐的,一些身体扛不住的人,率先倒在了路边,而后没了呼吸。只不过在等待死亡来临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会为他们停下脚步。这个过程漫长又孤独,周遭一片寂静,如同坠入无尽的深渊,最后归于虚无。
他们的尸体零落在荒野外,大多都被林中野兽叼走,待啃食的差不多了之后,就被抛弃在路边,然后等待着下一个饥饿的野兽。如此往复,直到被吞噬殆尽。
慕家那些活着的人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也大多都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人的命运了,因为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
偶尔也有士兵看不下去,会朝他们说上一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他一说完,连忙又被身旁的人拉住:“你和他们说这个做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说罢,那人扭头看了慕家人一眼,之后两人便嘀嘀咕咕地走远,再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什么目的呢?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慕辰朔也在这次随行途中。
也许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所以他即便整个人看起来痴痴傻傻,但却一直勉力活到了今天。最一开始的时候,慕家人还是期望着能够唤醒慕辰朔,可越到了后来,他们越是绝望,最终彻底接受了慕辰朔已经无法被唤醒的事实。
而现如今,他们只希望最后一天能够快点到来,然后结束如今这样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剩余的几个慕家人,等来了一群人。他们驾马疾行而来,很明显就是追着他们的,而那些押送他们的士兵,也在此时停下了脚步。
那些人来到近前,扫视了一圈这些慕家人后,有些意外:“就剩这么点人了?”
押送的人点点头,“是啊,都没坚持住,死在路上了。”
那些人似乎是应了一声,随后便没再说话。
“你们那边的问题都解决了?”押送的人又问道,“梁招国的使臣也不过如此。”
后来的那些人里,有一人回道:“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我们会动手,所以轻敌了。不过这也正好方便了我们。”
慕玲月原本一直呆在人群里,这些天也并不与慕家其他人沟通,直到现在她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才终于有些震惊地说道:“你们杀了梁招国的使臣?是谁下的命令,沈南寂?他难道不怕梁招国报复吗?”
“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关心别人。”原本正在谈话的众人听到慕玲月的话后,立马便转过头来,“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陛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区区梁招国而已,早就不足为惧了。”
听及此,慕玲月终于是彻底沉下了心,她不知道沈南寂到底做了什么,但眼看着这些人如此笃定,她大概也明白梁招国已经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