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纪年眉头紧蹙不予理睬,跨着大步准备走进小区,脑子里全都是叶曦和的身影。
他正要走进小区,余光里傅老太太的身影却在人群的中间若隐若现。
傅纪年脚步蓦地一顿,从他抿着的双唇不难看出他的不悦与焦灼。
他皱眉,挤进了人群。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外面是一件长至膝盖的立领呢子大衣,通身的气场不凡,成熟内敛。他往人群里面走,人群甚至主动让出了一条可以让他通过的道路。
傅纪年走到老太太面前站定,解开了呢子大衣的扣子,一只手插在腰上,一手扯开了让他透不过气来的领带。
“怎么回事?”没有看见叶曦和,傅纪年一时间又有些紧张,语气里的焦急不言而喻。
傅老太太看着面前因为匆忙赶来而喘着大气的男人,举起拐杖朝救护车指了指。
“人在里面。”
傅纪年一把扯下领带拽在手心里,转身就要往救护车去,傅老太太拦住了他。
“纪年,你确定是她了?让她,进傅家的大门?”
傅老太太的表情很严肃。
傅纪年深邃的眸子里染上一层不解,看了一眼周围七嘴八舍的对着警车指指点点的人。就这一下他才看见,警车里拷着手铐的人正是叶曦和的母亲……刘素媛。
夜色下的她蓬头垢面,脸上多处乌青,破烂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时,小区的门口里又有人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盖着的白布被鲜血染遍,担架的边缘还有血在往下滴,砸在覆盖着薄雪的地上染出一朵刺目的花来。
从白布没能盖住的手腕看来,躺在担架上的是个男人。
他要怎么做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他面前经过,他伸手拦下,声音沙哑的缓慢询问:“这人怎么样了?”
医护人员摇摇头,“能怎么样?早就一命呜呼了!”
傅纪年深不见底的双眸看向救护车,猝不及防的身影一晃,太阳穴剧痛,捏在手心里的领带被拽得更紧。
天空开始飘雪,扬扬洒洒越来越大,街道两旁的路灯在一瞬间亮起,照亮了整个城市。
33岁的男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学法律那几年,在法庭上看见过的荒谬数不胜数。从商这些年,他行事也向来稳重,偌大的鼎恒在他的掌管下越发兴盛。
只是忽然这刻,身处喧嚣的他却有些迷茫。看着救护车里昏睡的人,抬不动脚。
他要怎么做,才能免她再醒来时,不去承受那些悲剧发生的惨痛?
深夜两点半,海山公寓。
房间的大床上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安静的躺着,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蹙,双唇轻轻的蠕动了好几次,一个声音也没有发出。
落地窗外大风肆意的刮着,几乎是顷刻间瓢泼大雨侵袭了这个城市,肆意的风裹挟着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啪啪的作响。乌云密布的天空亮起了好几次,雷声却没有到达。
客厅里,阳台的推拉门还没有来得及被关上,窗外的风不停的灌进来,白色的薄纱窗帘被吹得漫天的飞舞。天空时不时的亮起,将屋里短暂的照亮,而后又陷入一片黑暗。
客厅的一片漆黑当中,开放式的厨房处亮着一个悬挂的小灯,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灯下深沉的男人。男人身姿挺拔的站在操作台的边上,眉头紧蹙的看着台上的电脑,手里捏着的电话正在通话。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十分的凝重。
“老傅,你这是为难我呀。我知道你护妻心切,可你也学过法,你也该比我更懂,这件事情没有挽救的余地。这警是邻居报的,昨天的法庭上,邻居也出来指证了,每一条证据都说明了她妈是蓄意的!事发当天,几乎整栋楼都听见了他们夫妻俩的争吵,隔壁的邻居开门更是亲眼看见了她妈手里拿着刀!”
夏征说完,心烦意乱的打开电脑,打开最近的文件找到一张照片,发了出去。电脑右下方的时间一跳,提醒他已经凌晨三点。
看着文件成功发送,他忍不住嘀咕:“你这摊上的都是什么神经病?”
傅纪年没有说话,沉默着。
寂静的客厅,电脑“叮咚”一声响,接收到一个新的邮件,男人握着鼠标的左手轻轻移动点开了文件。一张血淋淋的案发现场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不是很清晰,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很容易就看出来是有人偷偷的利用手机拍的。
夏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看见了吧?邻居拍的,屋里拿刀的是她妈,至于躺在地上那个,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傅纪年视线挪动,看见了照片下躺在地上的女人,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此刻正躺在他家昏睡了两天两夜的叶曦和。
男人的唇抿得更紧了,深眸看着照片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开口,声音低沉像暗夜里穿过深林的火车声,“下一次开庭是多久?”
“三天后!”两三天没睡好觉了,夏征有些不耐烦。
客厅和电话那边都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傅纪年不动声色的关闭了电脑,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声响雷一样。
屋里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雷光照得透亮的时候,男人灵敏的听见了身后开门的响声。
他转身,看见了夜色里的她。
她站在门口,脸色异常的苍白,蹙着的秀眉下那双眼睛充满了恐惧,几天没进食喝水的双唇已经开裂,此刻正微微的颤抖。
叶曦和是被那一声响雷惊醒的,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时,她几乎是惊慌失措的从床上跌跑下来。却在打开门看见微弱的灯光下那个熟悉的男人时,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