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如今身上没有银钱,匆忙间也给不了这位道长什么奇珍异宝,”纪苏文为难地皱起眉,又唯恐封灵因此拒绝,想了想继续道,“不若这样,等吾妻的事情了结,我陪着道长去人多的地方走一圈。道长只管摆出抓鬼救人的架势,余下的交由我来做……我帮着道长赚些小钱可好?”
白衣鬼差的语气极为正经,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询问解玉的意愿。后者听的眼皮狂跳,一个“不”字卡在了喉咙里,怔愣好久才吐出来。
“……不,不必这般费心的。”
表情却有些萎靡不振。
封灵悠悠的笑意自嘴角蔓延开来,睁着红眸围观了一会儿,方将话头又引了回来,“说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纪苏文正了神色,“酆家的驭鬼术虽只能在承继家主的那一脉手里传承,但因酆家千年鼎盛,又有与酆都大帝的这层关系,是以不乏有同业的小家族或落单者改姓并入,他们会的术法便也一并流入了酆家,也就有了连门生和旁系子弟都可以使的另一种驭鬼术……秋茹便是被此术所驭。”
“只能传于一脉的驭鬼术,怎么变成了酆家的人都能用?”
与自己听到的传言出入颇大,封灵少不得蹙起了眉,“冥主他老人家可不是这样好心肠的人……”
纪苏文的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这便不为外人所知了……但这些人可以操纵的也只是不具害人本事的普通鬼祟,真正能驭使世间所有无根之鬼的,仍旧只有酆家的家主罢了。”
“连这些人的驭鬼术,你们也看不到?”
红衣鬼有些不解。
纪苏文艰难地点着头,“是。如今看来,只要沾了酆家驭鬼术的边,我们便要受千年前那番承诺的束缚,看到了也记不住。”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守在某个酆家子弟的身边,等他哪次施咒时记下手势,再回来替令夫人解咒?”
见纪苏文毫不迟疑地点头,封灵深深翻了个白眼。虽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可操作起来费时费力,实在不是什么上上之选。
果然,这事还得按她的想法来。
红衣鬼噙笑偏头——
“解道长,帮个忙罢?”
解因之果
望京,酆都庙。
最为宽阔的东西大街被熙攘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不断有拿着香蜡纸钱作虔诚状的男男女女们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里走进又走出。
突然间,进门前的空地外传来一阵骚乱的响动,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吵嚷声,令人忍不住侧目。又有谁起哄招呼了两句,便见数个身形健硕的壮汉响应聚集,挤开不明所以却又想看热闹的围观者,凶神恶煞地护着一打扮富贵的年轻男子穿过正门,又往后殿而去。
“……酆家的人出来!”
将正在殿内烧香拜神的人尽数赶出去,为首一人狠狠挥舞着手中长棍,来回数下后又将其将重重杵向地面,嘴里发出凶狠粗暴的叫嚣声。
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四散站立的庙祝们闻言面色微变,彼此间惊疑不定地交换了几个眼神,又立刻佯装无事发生。
“几位香客,这里是供奉地府酆都大帝的庄严之所,并没有什么酆家的人……”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又被威胁般抬起来的长棍吓得退了回去,“酆家的大人们都住在宫门外最繁华的那条长街上呢。您若有事要寻他们,还该去那处找人才是。”
庙祝哆嗦着收回手,赔着满脸的笑试图送走这几尊明显来者不善的大佛。
“……别跟爷爷我来这一套,”似门神般矗立不动的几名壮汉闻言左右散开,将站在最后头的穿着金丝锦袍的年轻男子显露出来。
后者不住地抖动手里的折扇,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你以为小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敢骗到爷爷的头上来,叫你们不死也脱层皮!”
话到此处,男人反而顿了顿,盯着那几个庙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般,脸上逐渐笼上一层阴郁,笑意更是冷漠。
“像你们这种连外姓门生也算不上的,爷也懒得迁怒你们,”啪的一声合上折扇,年轻男子又道,“给你们一柱香的工夫,不管是谁,去酆家找个能说得上话的,把他带到这里来,爷便放过你们,否则……你们就都把命留在这儿吧!”
几个庙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最后被推出来的,还是一开始抖着声音发问的那个人。
“这、这位公子,请问您是因何事找上酆家的呢?”生怕被眼前的这些人误会,那庙祝又着急忙慌地补了一句,“若是酆家的哪位大人有问,我等也好禀告一二哪……”
男人的脸阴沉得愈发厉害,而后更是连连冷笑,“你们酆家厉害啊,是不是觉得攀上了酆都大帝的高枝儿,又有整个皇室做靠山,就可以招摇过市,满口谎话地骗人钱财了?!酆家纵容子弟门生在外兜售驭鬼之术,得了钱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个苦主可不得来找个说法么!”
那庙祝听后反而松了口气,整个人更是放松了不少。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又连声安抚起来:“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酆家那可都是存世千年的大家族了,绝不会干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来!公子还请稍坐片刻,我们这就去请酆家的大人们过来!”
说完便想要离开,余下其他庙祝也顺势佝着脑袋企图跟随,却被守住大小出口的持棍壮汉拦住了去路。
“去你一个就行……若你一去不归,我也还能拿其他人威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