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玉的态度一下子热切起来。
“之后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呢,足够你出去练手了,”红衣鬼忍不住用扇子戳了戳男人肩膀,“这几日先留在城隍庙,让乌贺再教你些其他东西,也等我与纪苏文通过气后再去。”
“知道了。”
解玉笑得更加开怀。
说话间,窗外重又飞进一只纸鹤,不偏不倚地落进红衣鬼师正摊开的掌心。抬手将其拆开,封灵盯着纸上的内容看了几眼,又合拢手掌任其散落成光点。
“哦,对了,乌贺让你酉时一刻的时候过去找他……还让你带上七星剑,应该是想趁那时得空再提点你几句,”封灵叮嘱起来,“这会儿时辰尚早,你可先在客房小憩片刻。我去一趟莫县,给你把纪苏文的事情解决了。”
解玉答了句好,又追问道:“那鬼大王你何时回来?”
若放在往常,这人是绝不敢问的,今天的胆子倒大的出奇。而封灵却也由着,带着似有若无的纵容,“今日晚间,或是明日晨间罢……总归得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也还要赶回来吃香火呢。”
盘算着要与纪苏文细说的事情,封灵在心底估摸了个时间。没工夫再与解玉闲话,简单两句后便消失在了客房。
……
又回到莫县山脚,封灵却没有急着登纪苏文的门,反绕着附近的野林来回走动起来。虽然已经在信里提过了,纪苏文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毕竟是请他去做解玉的帮手,如今虽不是为这件事上门,却也不好空手造访……也太失礼了些。
话虽如此……
封灵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袖衣,实在觉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若是只有钱的恶鬼,也不会到现在还指望着解玉烧来的那点纸钱了,更别提纪苏文随手就能拿出的几十年金灿灿的功业。
红眸四处逡巡了会,封灵果断决定捡些能吃的果子,再掐几枝花带给蔺秋茹。上次见到这对鬼鸳鸯时,蔺秋茹的手里便提了个装有果子的小竹篮,想来是会需要的。
打定了主意,又仗着此地偏僻无人,封灵便干脆地凝出鬼身,化出一个布兜后朝林地更深处的野果下起手来。好在这会儿的日头已有些偏移,不至于晒得她难受。
走两步停一步地胡乱捡了一通,又各种颜色的野花全扯了一轮,红衣鬼感受着兜里沉甸甸的分量,自觉这上门的礼节已做到了位。正欲消失离开,却突兀地顿住脚步,一双红眸带着极浅的惊疑四下张望着。
她怎么觉得,又哪里不对劲……
封灵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直觉。翻袖将兜袋装的东西缩小收回怀里,红衣鬼师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左手上翻抛出一枚符纹,右手三指并拢从眼皮上划过。红眸陡然亮了一下,封灵带着不快的表情扫视起周遭环境来,试图找出这个不知死活的潜藏者。
“……找到了。”
将视线停在林间的更深处,红衣鬼师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手腕翻转召出折扇便是狠狠一挥。数道风刃凭空出现在封灵的正前方,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向前袭去。
变故在这一刻发生。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生生挡去了般,封灵挥出的风刃突兀地停在了半空,又在下一刻调转方向直冲面门而来。红眸猛地收缩,退后两步堪堪擦肩避开,封灵诧异地看向前方。
人间何时有这么厉害的邪祟了?
红衣鬼师捏紧了扇柄,正要换过勾魂索狠狠回击,一直未停的风中却突然传来股熟悉的异香。
是却死香。
封灵的神色开始变幻不定起来。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莫县,又招呼都不打一句地直接跟自己动手……除了来找纪苏文的鬼差外,封灵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缓缓收起折扇,封灵试探地朝林丛的方向见了一礼,又佯装不知般开口:“……我乃地府鬼师封灵,不知前方的是哪一位鬼差?”
却死香的气味更加浓郁。
不多时,林后徐徐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阎魔王!
见与被见
封灵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听说第五殿近来颇为忙碌,阎魔王您怎么得空来人间了?”
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兜袋,红衣鬼决定先发制人。
“烦劳封鬼师替老夫在莫县寻找那不成器的玄孙,既凑巧遇见,便特意过来道谢。”
阎魔王嘴里虽说着客套的话,面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踏着重重的脚步,满脸花白胡子的阎王大人气势汹汹地停在封灵身前,再开口便是另一套说辞了——
“封鬼师,鬼师娘娘!老夫在地府里等了你那么多日,你竟一次都不想踏足我的第五殿吗!”
阎魔王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不敢置信的愤怒与不满,“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来告诉老夫。老夫做不到的,自会再找其他的阎王判官去做……可你、你怎么能直接就不来了呢!”
她怎么听不懂在说什么?
封灵试图理解,“可是谁打着我的旗号找您要好处了?阎魔王放心,我绝不是那种无事占鬼便宜的鬼,您若再听到这样的话,直接命鬼差打走就是!”
“……封鬼师,你这会就不必再拿这套话来蒙老夫了罢!”阎魔王一副我已经心知肚明的表情,“我那没出息的小玄孙呢?鬼师娘娘把他藏到哪里去了,还请带我去见他一面!”
果然是为了纪苏文来的。
这事原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如今四野荒僻、白日尚存,保不齐就有日游神躲在哪里偷听,她万不能在这当头功亏一篑,白白漏了纪苏文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