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又没有那么怕。”梁温想了下,又道:“整个身体在一瞬间悬空了,感觉世间所有都定住了。”
“身体往下坠,但脑袋僵住了,思考不起来。”
“苏瞿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活下去。为了自由,我狭隘了自己。”
她语调缓缓的:“我以为摆脱了挟制,我就自由了。我以为脱离权利中心,我就自由了。”
“是我太天真了。”
“所以,坠崖那一刻脑袋空空的,突然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把我揉碎了,洒在天地间,也是自由。”
她还是怕死,但她是怕无缘由、无意义、无所值得去死。
“成天把死不死挂在嘴边,吉利都被你赶跑了。”苏瞿白扯开这个话,他不想听梁温讲这个。
“你怕啊?”梁温有些想笑。
“我怕。”苏瞿白很认真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的目光太灼人了。
梁温突然有些不忍心,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怕。”
“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苏瞿白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嗯。”
梁温这才收回手。
突然想起她迷迷糊糊间苏瞿白说的话:“你是怎么知道我坠崖的事的?明明你都已经走了。”
苏瞿白一听是正事,也收敛了脸上那一点点无措:“我收到了一封信。我刚出幽州边界就在路上遇到一个乞丐,他说别人托他送信给我。我问是谁,乞丐说不知道,听着声音像个老妇人。我拆开信,里面没有署名,上面就写着你坠崖的消息。”
“然后我就赶回来了,刚到关山就遇上好几拨沈巍的人。但那里有徐光启,他看到我了,寻了由头将人带走了。我按着信里说的,来到崖边找藤蔓,顺着藤蔓往下爬,就看到你了。”
“你也不怕是假的?万一那信是用来诈你的呢?”
“那就认了。”苏瞿白话音顿了顿,接着说:“假的就假的,万一是真的,我赌不起。”
他的声音随着风送入梁温的耳中,明明那般凛冽,却又如此暖人。
她偏过头。
太真诚了。
那样的话敲击着她的心。
十几年来第一次,显得是那样的宝贵、熨帖。
她不接茬,扯回正题:“我想我应该知道给你写信的人是谁?”
“你知道。”风渐渐大了,苏瞿白朝她凑近了一些,为她挡风。
梁温想起坠崖前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起初还有点懵,后来瞬间便想起来了。
“是柳薇。”
苏瞿白有点忘记了这个人,面露疑色。
“你可能不知道,当初就是她状告张家,将张衷栩和张章拉下马。”梁温提醒着。
苏瞿白有印象了,他当时就在场,不过是混在人堆里,不太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