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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耳边轻笑,“可以。”
“真的?”辛追这才高兴笑出来,说:“那你走吧,但是不可以藏起来让我看不见。”
“嗯。”
他紧紧地抱住这个姑娘,低头吻在辛追的额上,辛追的脸一下红到耳朵根。“我一年后来娶你。”
辛追的脸似能掐出水来,她垂首,轻轻点头,“嗯。”
翡翠明珠在她耳朵上闪光,随着她的点头,左右晃动。
“等我回来。”他把怀里的素银簪子放在辛追的手中,转身就走了。
刘季投靠项羽,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西征灭秦。不负众望,他带领兵队很顺利地击败秦郡守,而后在蓝田之战上,消灭秦都城主力军队。
大规模的战争一触即发,他没能守约。只是暗暗焦急,不知道那个闺中的小姑娘,还在等吗?
就在同年,他入关推翻暴秦,约法三章稳定了局势。
直到打倒楚王,一步步走向成功,他统一了整个国家,成了有史以来,汉朝的第一位皇帝。他每每想起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有他一人能坐,心里就充满无限的自豪。现在的他,可以配得上那个小姑娘了吧?
那个宛若牡丹的姑娘……
春日将尽,天渐长夜渐短。眼瞅着天暗下来不久,就有公公端执了拂尘,示意他该歇息了。
“皇上,现在已近亥时。”一个老公公小心地提醒。他的名字叫福顺,是这皇宫内的太监总管。
刘季盯着桌上的奏折,桌旁一株鲜艳欲滴的牡丹。“你去将张敖传来。”张敖白日上折向他请假,刚好把这件事情办了。
辛追,马上来迎接你。
第3章素白银簪
天外不见半颗星宿,月亮却异常的明亮,照得院子就像白昼一般。叶与影重迭,枝枝蔓蔓光华如洗。花朵都快凋谢尽了,只有残败的瓣儿在地上蜷缩。
几只乌鸦在那棵大树上互相角逐,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辛追的心跳莫名的不规律,总有些慌乱的感觉。
她走到院墙之下,这棵终究只是棵普通的树,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柳叶中有零碎的花絮飘下来,悠悠缓缓,在沉默的夜里细细诉说自己的一生。她转头,看见肩上的也浮着几朵,呼气一吹,花絮继续进行下一段旅程。
想到这里,她释然地笑笑,握着那块淡紫色的玉佩,玉石水润生温,无尽的温暖。张敖,你快回来吧。
张敖真的回来了。
当他一身肃然的官袍走进这个逼旯的宅院时,她正在用水吃力地浆洗被单。大大的被单一经水染湿,变得尤为沉重,拧也拧不动,勉强用木槌洗干净,她起身弯下身子,用手捞起洗好的东西,拽了几次也未提起来。鬓角的细发在飘一飘的,最后和脸颊上水粘在一起,有些发痒。她用挽起的袖子把碎发捋到一旁,不经意地瞥见来人。
不止一个,有三个,都是穿着玄黑的锦袍官衣。为首便是张敖。
张敖虽然穿着与那两人同样的衣服,却能让人一眼就辨认出来。他站在那里英姿勃发,面无表情,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她手中好不容易提起的被单,“噗嗵”的一声掉了下去,木盆里的水溅出来老远,有些甚至洒在张敖的官袍上。张敖没有动,一旁的人却出声指责,“放肆,竟敢对张将军无礼。”
辛追看见张敖伸手制止,随后转身对那个人笑道:“皇上召见她,说不定以后成了妃子,你可要仔细脑袋。”
话语虽是玩笑,但那个人听张敖这么一分析,突地一颤,呐呐地住口再不敢吭气。
张敖笑笑地回头看向她,眼中却是一股寒意。她一愣,被水溅湿的绣鞋黏黏地贴在脚上,有些微微生冷,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四肢周身,连心的那块儿也不放过,无助油然而生。
张敖收起笑,正色宣道:“皇上口谕,民女辛追,跪驾接旨!”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双腿忽然失了力气,直接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以头叩首。
“宣女辛追,即日进宫!”
庭院内有五个人,包括辛追在内,还有一个父亲。
辛追久久趴在地上,没有动一下。父亲的脚在她身边顿了顿,移开了。
“恭喜啊,辛追妹妹。”
头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缓缓抬头,或许是跪的太久的缘故,眼前一瞬间的发黑。她慢吞吞地起身,把手上的污物在水里清洗干净,蹙眉问:“恭喜什么?”
“妹妹一旦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那时,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张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明显讥笑。她沉默不语,或许,这是曾经期盼的事情,到了现在,却又觉得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以后成为皇妃,我见了辛追妹妹都要下跪呢。”
她笑了笑,“哦,是吗?”
张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恨恨地盯着她。
她没有看张敖的脸,折身回到屋中,不一会儿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她走到张敖的身前,把手上的东西捧给他,“这是你的钱,我一分也没有用,如今我把它还给你。”
张敖双眼冒出火光,一手打下辛追手中的东西,用力过猛,荷包掉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袖中的东西也飞了出去。
一支明亮的素白银簪,静静地躺在地上。
张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也未说话,两个人默默地站着。
腰间上的紫色玉佩,红色的蕙子轻轻摇摆,玉佩也跟着移动。
张敖突然上前,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语带哽咽地说:“我在战场上,无时不刻地想着你,彭城之战,我中箭差点死掉,可一想到你,我还是活了下来。本想可以与你永远在一起,可你……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