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灵便也侧过身,将晏来归揽了回来,环在晏来归身前的手轻轻抚上晏来归的脸,指腹轻轻碰过他闭上的眼睛,放缓声音,说道:“来归。”
晏来归转了回来,继续埋进殊灵的怀里,闭着眼睛,他现下意识还是模糊的,喉间发出一些尚不清楚的变调声音:“时愉坏。”
“……”
殊灵静了半晌,他低下眼眸看着晏来归的侧脸,那里小猫没亲过。
此时此刻,殊灵看着往他怀里钻的晏来归,格外想给他凑一个对称。
殊灵忍住了。他低声道:“来归,你到底做了什么?”
晏来归不作声。
殊灵又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也许凶多吉少。”
所以晏来归才带他来魔域,让小妖们认过殊灵,以后若真有差池,他也许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替晏来归照顾好小妖们。
晏来归伸出软绵绵的手堵住耳朵,道:“听不见。”
“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把你的小妖们都拿去卖了?”殊灵不让他安生,拿过晏来归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晏来归骤然一麻,他触电般把手抽了回来,慢半拍地睁大眼睛:“……你。”
因为那杯果酿,他的脑子本来就转得慢,此时多重刺激之下,他竟不知究竟要先对那句“把小妖们卖了”做出反应,还是先对殊灵一反常态开始做出一些奇怪动作比如亲他指尖做出反应。
可能是尝到了欺负醉酒小晏的乐趣,殊灵一点也没有应该保持距离和礼貌的自觉,指尖抵上晏来归的太阳穴,力道适中替他揉着犯晕的脑袋。
晏来归不自觉蹙着的眉尖放缓不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凑了过去,抵住殊灵的手,轻声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殊灵扬眉。
仗着花言巧语哄骗他,谁说晏来归脾气软会任人拿捏。
明明只有晏来归拿捏别人的份。
殊灵转移话题道:“那日给我下药的是玄天宗内部的人,你也知道,对么。”
晏来归睁开眼睛,那双剔透莹润的紫眸默不作声地看着殊灵,他小声道:“笨。”
殊灵:“……”
殊灵气笑了,他不是个吃瘪的性子,听见晏来归这么说,温凉的手心透过衣襟划入晏来归紧致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摩挲按捏着。
晏来归觉着痒,发出了一丝不稳的低哼声,按住殊灵乱摸乱蹭的手,润亮的眼睛谴责地盯着他,威胁似的揪起殊灵手背上那一层薄薄的皮。
被人这样冒犯地占着便宜,居然才只做出这样令人忍不住兽性大发的浅淡反抗。
殊灵轻叹一声,嗓音低了下来,道:“来归,你为什么能净化魇魔。”
晏来归垂下眼眸,不想回答,把殊灵的手从自己散乱的衣襟里面捉出来,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小声道:“讨厌你。”
殊灵忍了忍,很想把晏来归挖出来揉搓一顿上下其手。
“换个说法。”殊灵克制道:“我常年驻守封印之地,对千年前封印魇魔的过程略有耳闻。”
魇魔刚出世时为祸人间,六界被搅得一片愁云惨淡,内忧外患之下,终于决定攘外为先。
魇魔本源是一块毫无光泽度,看起来普普通通掉在路中间都会被人一脚踢开的灰扑扑石子,可正是这样一块普通石子,却能够洞悉人们心中最恐惧的事务,再以毫不正常的速度催生心魔,吞噬刻意引导出来的阴暗情绪,一步步将人引致深渊。
先辈聚集五大神器,牺牲了各界无数高阶修者,将魇魔本源封印在魔界中的一处荒芜之地,将其关入一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之中,再用五大神器封口,将岛屿沉入地底岩浆之中。
至此,遭到魇魔霍乱的六界暂时得以喘息,从捏着鼻子合作到尚且顾念一下并肩的情谊,再大的摩擦也在过命交情下无声消弭,人族首先提出化干戈为玉帛,签订契约和平来往。
镜悬神器上一任剑主牺牲在了封印魇魔的过程中,遗落下来的镜悬剑被保存在玄天宗,辗转到了祝时愉手里,从此他无声无息地担起了处理魇魔作乱的担子。
“封印之地是太阳升起也照不到的地方,那里遍地都是悬崖陡峭,连枯草都遍寻不得,可魇魔封印里那座岛屿,却长满了妖冶的死灵花。”殊灵低声道。
晏来归愣了一下。
那一幕由苍白语言描述出来的画面晏来归总觉得似曾相识,细想之下,他才骤然想起,自己在殊灵识海内的幻境之中,亲眼见他不顾阻拦闯过魇魔封印,碎了魇魔本源的一角。
魇魔封印认得镜悬神剑的气息,不会多加阻拦,所以殊灵才得以绕过封印擅闯,而他还能活着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遍地盛开的死灵花。
那随风微微妖冶的死灵花包裹着他,用枯萎了一大片的代价挡住了祝时愉身后的魇魔。
死灵花,顾名思义,只有死去的血肉作养料,以狠毒的怨气滋养,才能生长得茂盛又妖冶。
因此素有“死灵徘徊之处,生有栖身之花”的说法,根据古人的说法,每一朵死灵花就代表着一条枉死的生命,供养长出死灵花的怨气是非自然死亡的魂灵产生不了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殊灵道:“当初封印魇魔之地,不是荒芜的无人之境。”
晏来归沉默半晌,把探出来的脑袋也埋进了卷起来的被子之中,彻底变成了一条不会说话的春卷。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
魇魔过去千百年间一直安安分分,在七年前才开始暴动,近年作乱事件更是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