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弯腰站立,心中忐忑不安,脸颊虽仍保持着红润,但背后衣衫已被紧张的汗水浸湿。
昔日的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对苏婉毓下手,可今日,自从踏入这个门槛,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苏婉毓曾经的那些话语,特别是那块藏于贴身处的银两,灼烧着她的良心。
郑府如同一座由白骨堆砌的地牢,而苏婉毓似乎成了开启自由之门的唯一钥匙。
苏婉毓收回视线,故作无视,淡然接过了茶杯:“若无他事,你先退下吧,二少爷晚间还可能召唤你侍寝。”
柳儿低垂着头,僵硬的手悬在半空,目光不时偷瞄着那即将被举起的茶杯。
正当苏婉毓欲询问之际,柳儿猛然上前,夺过茶杯,将其中的茶液尽数倾倒在了旁边的花盆中。
“哎呀!柳姨娘,你这是做什么?”云意惊讶之余,急忙上前阻拦。
苏婉毓迅对云意使了个眼色,云意即刻会意,快步将门窗关紧。
苏婉毓扫了眼那被倒掉的茶水,质问道:“说吧,你此举何意?”
柳儿眼眶泛红,跪倒在地:“二少奶奶,这茶不可饮用!”
“为何不可?”苏婉毓追问。
柳儿咬着下唇,声音带着哭腔:“茶中有毒……”
云意惊诧,连忙拾起地上的茶杯仔细检查,那无色无味的毒药,实难被旁人察觉。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小姐下手!”云意愤怒地质问。
柳儿身子一颤,跪伏在地,对着苏婉毓重重磕头:“二少奶奶,婢子也是出于无奈,是老太太命令的,我不得不服从。”
苏婉毓制止了云意,转而向柳儿问道:“既已下毒,又为何阻止?”
柳儿泪眼婆娑,仰望着她:“二少奶奶,昨日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什么话?”苏婉毓反问。
柳儿眼眸中充满渴望:“您说,像我这般女子,亦能不依附于人,活出自我,坦荡从容……”
苏婉毓未立即回应,心中也在默默拷问自己,那份初入府时对自由的向往,是否还能够坚持?
良久,她的心中响起了一个坚决的回答,可以,必须可以。
命运给予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哪怕路途再艰险,她也要全力以赴。
苏婉毓没有直接回答柳儿的问题,而是反问:“在二少爷身边多年,你对他,是否存有情愫?”
柳儿的身子微微一震,笑容中夹杂着苦涩,显得格外凄凉。
“二少奶奶,我只是个供他消遣的小妾。”
“府中人说我是攀龙附凤,可他们哪里知道,若非这般,我一个被父母遗弃,兄嫂欺凌的弱女子,又如何在这深宅大院中求得一席生存之地?我只求一份平淡,一个能够心灵相犀的伴侣,共同度过余生。”
老太太的说要抬她做偏室,她心里清楚,都是骗她的话,到头来,怕是连一副草席裹尸都是奢望。
她本已做好了沉沦的准备,却因苏婉毓那几句话,心海再次翻涌。
她好奇,像她这般卑微渺小的存在,真的能如苏婉毓所说,挣脱束缚,活出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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