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心跳如擂,慌乱中双膝一跪,到底让司马策逮了个空。
她早已预料跟陛下陈情此事,势必会受些夹磨,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夹磨。
想是陛下在南宫饮醉了,这才说话没了章法,失了国体。
她悄悄抽了抽鼻子,可嗅到的只是一身清泠梅子的味道。
“陛下。”
司马策没有应她。
无妨,她只说出来就罢了。
“陛下因微臣谏言将范轶处死,微臣难以自处,文武百官皆视微臣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以后,还望陛下体恤。”
司马策看着她伏在脚下,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郁结。
他蹲身下来,眼前只有一片白皙的脖颈给他。
司马策垂了双眸微微叹息:“朕赐他一死,并非是因为你谏言,而是他戳到了朕的心病。”
易禾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心病,她只知道陛下颁了口谕。
若有犯者,如同此僚。
这句话让她再难坦然,朝中盼着她闹笑话的,何止谢相和御史台那伙人。
那些没有交恶的,也因此不敢和她交往。
随便换一个人,她都可以当成个屁放了,可一旦让流言成了气候,陛下恐怕也无法自保。
司马策单膝着地,向她伸出一只手:“你先平身。”
易禾扶了扶头上的笼冠:“微臣不敢。”
下一瞬却被司马策执了腕子。
她暗中用力扯了一扯,白扯。
门外传来一阵稀松的脚步声。
“陛……”
“出去。”
“哎。”
易禾心想,陛下一定是喝醉了酒,是梅子味的酒。
她挣扎着起身,不敢再抬一下头。
“朕累了,你也回去吧。”
她潦草地冲司马策打了个躬:“微臣告退。”
“帽子歪了。”
她走出房门,在旁侧一边正帽子,一边调整心绪。
她一个断袖,若是红着张脸从御书房出去,怕是更为有些人推波助澜了。
……
“大人今日怎么了?自打来了公房就一直呆,若是困了在案上将就着歇一会儿吧。”
白青坐在她对面,将一沓礼呈簿子递给她。
因笑道:“若大人不困,还请过目。”
易禾将东西接过,随意翻了几页,忽然开口道:“对了,范中使被陛下枭的事,你可听说了?”
白青笑笑:“自打昨儿开始,这宫里的耗子怕是都知道了。”
“其实是本官在陛下面前……”
白青宽厚地又笑了:“下官知道大人在意什么,大人宅心仁厚,必定不是存了要他命的心思,但是陛下此举,实则是在帮衬大人。”
“帮衬?”
“现在朝中都知道太常寺得罪了谢相和党羽,就相当于得罪了朝上半数左右的官员,这几日太常衙门的公事一桩都不好落定,前日是先祖的忌辰,咱们的人去各曹进馔,虽然那些人嘴里不说什么,但都给了好大的脸色。”
“陛下心思深沉,他必定仔细斟酌过,流言只是一时,反正御史台不敢拿到殿上直言,但若是衙门的事做不好,想劾大人一个玩忽职守又何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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