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间断滴落,在地面延伸出蜿蜒的水迹,他用手撑着地爬去宋天舒身边,紧紧搂着哥哥的尸体嚎啕大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哭到惠贞推门而入,大家转过视线去,见惠贞除了每天必备的食盒之外,手里还拿了一红一白两根蜡烛。
她的妆容较之前两天几乎已经达到了巅峰,脸上粉底足有三层厚,眼线沉黑深邃,嘴唇鲜红如血,跟棺材铺里扎的纸人一个样。
“各位客人们,昨晚睡得好吗?”
众人沉默,没谁愿意回答她。
惠贞显然也不太在乎他们怎么回答,她带着一贯的微笑继续下去。
“今天入夜时分即将进行社火祭祀,鉴于大家都要参加,我特意带来了祭祀所需要的一部分东西。”
当然,只是一部分东西而已。
估计就是这两根蜡烛。
于桃看着惠贞把两根蜡烛放在桌上,蹙眉问道:“只有这两根蜡烛?别的呢?”
“别的?”惠贞笑意更深,“别的东西就得靠尊贵的客人们,自己去找了。”
社火祭祀入夜时分才开始,现在只是上午,这意味着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也不能闲着,还要做足与祭祀相关的准备。
否则到时候准备不充分,会发生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但惠贞偏偏只给了两根蜡烛,对于其他线索缄口不言,重要的提示半句都不说。
不得不承认,宋天舒的死让贺星梨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她坐在那,始终盯着惠贞的脸看,神情严肃,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她很客气地开口询问:“惠贞导游,晚上祭祀你和我们一起吗?”
惠贞笑眯眯回答:“我不参加村中祭祀。”
“也就是说,送完这顿早餐,我们就不会再见了?”
“算是吧。”惠贞点头,“毕竟各位客人对村中已经完全熟悉,也不需要我时时陪伴了。”
于桃没忍住吐槽:“……你除了送个饭添个堵,也没陪伴过几分钟吧?”
惠贞似乎是没有听到这句话,笑意未褪,只象征性朝众人弯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小楼。
眼看着她的身影就要再度消失在外面茫茫的雾气里,贺星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登时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她做事一定有她的理由,姚苍通常不会多问,只会下意识支持和跟随。
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随她跑出门去,还顺带着拎走了门边的斧子,压根没给其他几人反应的机会。
“阿梨。”他低声叫她的名字,隐约猜到了几分,“你觉得这个导游不对劲?”
“当然,简直太不对劲了。”贺星梨的视线牢牢锁定前方,“你没发现这导游的脸越来越不正常吗?而且之前赵梅提到过一句,说村里没有叫惠贞的人。”
“我有印象,所以从她身上下手,有希望得到线索吗?”
“只能说试试,毕竟我不相信她作为从传达任务的主线npc,会这么简单的说走就走。”
身为一名资深密室人,贺星梨对这些套路多多少少都有些准确直觉,引路npc不太可能这样草率离场,更大概率是藏着重要秘密。
“惠贞不离身的那只小布包,从来没有打开过,我想拿过来看看。”
姚苍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惠贞匆匆而行的背影,薄唇微抿:“如果她不给呢?”
问是这样问,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了解贺星梨的行事作风。
果然,下一秒贺星梨就验证了他的猜想:“那就杀了她,这游戏里没有哪个npc是不能杀的,杀她没准还有意外收获。”
“好,明白。”
两人打定主意,同时默契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惠贞终于停止赶路,微笑着回头看向他们。
“尊贵的两位客人,特意送我这么远,是还有什么要紧事吗?”
贺星梨目光瞥向她臂弯间挎着的小布包,要求得理直气壮:“是有点事,导游,麻烦把你的布包借我看看行吗?”
“……抱歉,这属于我的私人物品。”惠贞意料之中地拒绝了,并转身要走,“如果没有别的事,二位请回吧。”
姚苍伸出手去,淡定拦住了她的去路:“惠贞导游,要说你这导游当得也实在不算尽心尽责,我们不跟你计较,但就这点小要求你还推三阻四,不太合适吧?”
惠贞的眼神盯着他,她眼球深黑,嘴唇像是滴血一样鲜红,而她此时此刻露出的微笑,怎么看都难免令人毛骨悚然。
她说:“请二位尽快回去准备入夜时分的社火祭祀,不要再与我浪费时间了。”
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威胁。
可惜在她面前的这俩人,正是不怕威胁的主儿,早就做好撕破脸的打算了。
“我们这不就是为了社火祭祀才来找你的吗?”贺星梨用着最礼貌的语气,讲着最没礼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惠贞导游,你不配合,可别怪我们硬抢。”
她这话就像是下达了指示,话音未落,姚苍就已经果断出手了。
他试图擒拿住惠贞的手臂去抢布包,在此之前他也有心理预期,知道惠贞不可能是外表看上去的普通女人,但没想到这npc变异的程度,比他想象得更离谱。
说时迟那时快,惠贞向后缩身避开了他,她微笑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露出两排白得刺眼的牙齿,愈发衬出一张血盆大口。
“真遗憾啊,两位客人。”她的语调也变得奇怪起来,变成了那种尖细犹如钢针摩擦的调子,“反正这芒仲村里不识时务的亡魂数不胜数,也无所谓再添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