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追逐着前者,撞击礁石粉身碎骨,成为黑夜中唯一的一抹白。
远方的灯塔是爆炸的光团,原烙音眯起一只眼,拇指与食指捏紧,仿佛把亮光攫取到掌心。
他无法忽视闵随受伤那刻的心跳,也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分开的事实。
他们不合适。
身边散落的是易拉罐,他单手打开新的,喷出的泡沫沾湿手指。
他小抿一口,微微递出。
“要来一口吗?”
闵随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抬手接过,指尖触碰短暂几秒后,易拉罐易主,酒液划过食道流进胃,有些苦。
“我想请你帮个忙。”原烙音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利用闵随,他的心情就像是从前误认为闵随捐献腺体液会有40死亡率那般茫然无措。
“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拒绝你。”闵随眼中反而闪烁出希望的光亮,越来越多的牵扯,他们就不会那么容易两清。
“与原氏合作的要求之一,是希望我能说服你处理西部的沙型怪物。”原烙音并没有狼心狗肺到任由闵随陷入危险的份上,他还是有些心虚,躲闪着闵随的目光,“要是棘手的话我就去回绝他,我不希望你受伤。”
一时间,闵随也不清楚是苦肉计最终奏效,还是原烙音不愿意背负太多。
“我前段时间才拒绝了宋执玉。”
那东西他处理再简单不过,对傅云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喜欢水的人鱼不喜欢沙漠罢了。
“那我跟他说。”原烙音并不是以退为进,闵随的安全比他回到原氏的坦途要重要的多。
“我没说不答应。”闵随猜到原烙音的打算,他试探着握住alpha的手背,“回到原氏你还需要学很多东西,我正好很擅长,我不介意你利用我,怎么利用都行。”
“这是我欠你的。”好像这一句欠划定他们之间新的关系,至少不单单是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
“你没有欠我。”原烙音摁住自己的腺体,“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死了,后面那些事其实都没法相抵。”
他好像不太能怪闵随,被关的那段时间咬牙切齿恨不得戳死对方,但每想起救命之恩又觉得那些怨恨不过如此。
位置调换,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愿意赌上自己的命。
“不要两清。”闵随眼里满满都是哀求。
原烙音不再回应,他们又重归沉默,好像再也找不到话说,却都不想就这样离开。
所有的目的都已达到,原烙音再也没有留在首都的理由。
“我要回邛光了。”他看波涛拍打渔船,月夜下一切都静谧而混乱,除了水声只有他颤抖的呼吸,“以后就不来首都了。”
死神镰刀最终挥下,属于塔卢索的永夜在此刻降临。
断绝的话只需要简短几字,闵随直直看去,alpha的脊背微微战栗,不敢对视的眼睛证明他并非心如止水。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即将说出口的挽留还是被妥协替换,他有无数理由无数方式能够留下原烙音,但那句尊重从这段感情破裂时就成为束缚他的枷锁。
他还是没有完全学会尊重伴侣。
“你关我,还有骗我那些事,我不怪你了。”原烙音摸到空掉的易拉罐,晃荡两下只听见微弱的水声,便用力捏扁,“其实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时间没听到闵随的回应,他急于给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
“真的,我说真的。”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怪的。”
“来首都最好的事情,就是遇见你。”原烙音从不羞于明确表达爱意,但这样的话却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低着头,“就算在邛光,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不过可能我不会站在原地。”
不同于他收到的其他爱意,闵随给他的是全新的体验。
可永恒从不存在,也不会有既定的结局,命定伴侣从来不是塔卢索的所有物。
“要是以后有新欢,一定要带给我看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酒精作用下微风拂面气氛太好,开始口不择言,“就算分开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他明白这样的话会让两个人都不痛快,说出口的话像一把刀捅在他心头转动刮伤血肉,也剜出闵随的心。
手被人攥住后,原烙音第一反应就是躲,但那一秒犹豫令他陷入十指相扣的地步。
“不要说这样的话。”闵随只觉得五脏六腑化为血泥,每一块骨头都被原烙音故作轻松的离别语敲碎,“我求你,不要设想这样的未来。”
原烙音的笑逐渐僵在脸上,他嘴角一点一点拉平,眼底流出苦涩的酸意。
可是再不承认,也总会有新的人出现,填补这个命定伴侣的空缺,他也不会逼着闵随为他守贞,也不敢保证他自己会永远怀念首都的冬天。
但望着闵随的眼睛,他又说不出那些话,只能把注意力回落到交握的十指,借着远处的灯光,他看到一枚并不完美的戒指。
曾经澎湃爱意凝聚出的戒指,有最昂贵的宝石和最拙劣的工艺。
戒指会框住闵随吗?
“你还带着这个。”他有些无奈。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带了。”闵随想藏起那枚几乎嵌在他右手中指的戒指,又舍不得松开原烙音的手,两难境地,eniga少有如此狼狈,“但可以别收回去吗?”
“我不会。”原烙音有点意外闵随的直白,他也不想还给闵随那枚胸针。
“你可能不太需要这个迟到的道歉,但我想说,我伤害你了,音音。”闵随没察觉到原烙音的排斥,他一点一点将alpha拥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