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欺负你妹妹,就不止一巴掌那样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走了,来的快,去的也快,许虞芮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顾晨柯,有些艰难却又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又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男人下狠手打的一巴掌自然算不得轻,许虞芮现在脑瓜子还嗡嗡的,稍稍扯了扯嘴角,疼得她一阵抽气。
如今打也打完了,睡意自然也是全无了,许虞芮顺手开了梳妆台前的一盏小灯,有些泛黄的灯光将她半张脸清晰地映画在镜子上,而白皙的面颊上却印着淡淡突兀的红手印子。
好像还有些肿了。
舌尖抵了抵上颚,那股不太重的血腥味已然感受不到,但丝毫不耽误许虞芮向四周散发冷气。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甩耳光,对象还是她从来都没有认同过的生身父亲,无他,只因为他一边为爱“不屈”,一边甘于享受许家给他带来的平步青云的机会。
许雍恬可能的确脑子不清醒,但同样,对于叶儒的行为心理,许虞芮也万分唾弃。
两个烂人而已,她偏偏又是两个人的女儿。
眸光盯着镜中颊边的红印微微出神,手却不由自主地抬起来轻抚了抚,眸底淡然如波,却像是风暴之前的宁静。
“还真是个会替女儿出头的好父亲……”
低喃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可下一秒,房门又被敲响了,不似方才那样急促又响亮,只是哒哒哒地响了三声。
许虞芮皱着眉头有些防备地再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顾晨柯那张脸,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心中先是一阵疑惑,随后却又觉得好笑。
看到房门被打开一小扇的样子,顾晨柯抬起手把手中的东西向前递了递,那是一个冰袋,是白天她才放进冰箱的,原本打算几个人去户外烧烤的时候用来保鲜食材,不过方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它。
许虞芮只瞧着那个别扭的家伙把手里的东西往自己这里递,和之前的会面一样不爱说话,眼神却有些闪闪躲躲的,倒也没急着伸手去接,果然,毛毛躁躁的小屁孩动不动就会生气。
“你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顾晨柯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道,看到许虞芮被打的时候她不是应当高兴终于有人替阿梨出了一口气吗?可那时她却下意识想到了放在冰箱里的冰袋,原本就不喜欢叶儒的她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友好了。
当然,顾晨柯只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小时候听到的那句话,即使说过的人已经不记得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都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和那些人说:“我没有爸爸,现在也没了妈妈。”
顾晨柯当时傻傻地以为这只是陈述,可大学时候再遇见她,再了解过她之后,才发觉当年那句话有不一样的意思。心疼阿梨小时候的身份境遇,对靠女人上位的男人更是加以鄙视,她自然不会有多喜欢叶儒,平日里对他还算是好的态度只是因为到底他还是阿梨父亲而已。
即使现在,她觉得阿梨好像没有以前那样讨厌她名义上的父亲了。
许虞芮听着那段带着火气的声音,眸中却突然染上点点笑,狡黠地拿过冰袋,下一秒却又重重关上了门。
看着门和门缝瞬间紧紧贴合起来,顾晨柯先是愣了愣神,随后耳根子都被气红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白眼狼!”
拿着刚拿到手的冰袋,胳膊悬在半空中,许虞芮的目光却又聚焦在时时刻刻挂在手上的星星手链上。
无他,只是想到了旧人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她却突然轻笑出声,坐到梳妆台前,拿着手里的冰袋轻轻地贴靠着半边皮肉,嘴里还嘟囔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清的一句话。
“傻气。”
许雍恬的尸体早就在两天前火化了,若不是被告知这个消息,许容青可能就不会被气得直接进了icu,叶儒根本没想着让他们许家人见最后一面。
不过退一步说,就算是没有火化,许虞芮也不会让外祖父母看到那副惨状,毕竟就算是再好的入殓师也没本事把车祸现场当场毙命的人给“救”回来。
她来这儿,虽然有点自己的原因,可更多的因为不想外祖父母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挂心。不过到了之后,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容易放下。
记忆中那明亮鲜活的女人,如今却只变成木盒子里颗粒状的骨粉。
许虞芮并没有多喜欢她,却也曾感受过那分量不多的母爱,若不是为了夹缝中分出的那一点多余的温柔,她十岁那年也不会满载欣喜跑过来,最后空了整颗心失落地回去。
她想了想,心里头到底有些怀疑,想要把那些盖着迷雾的事情都查清楚。
再加上昨晚上那一巴掌,许虞芮对只提供了一颗精|子的生理学父亲厌恶感着实是更深了。
想明白这些,她张口咬下夹在嘴边的最后一块肉,面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不得不说,住在叶家,至少吃食还是不错的。
午餐餐桌上,众人各怀心事,顾晨柯和许虞芮的座位相对,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愉悦感,只觉得莫名其妙。
有谁是大半夜被人扇了一巴掌现在还能高兴的吗?
不过注意到那白净脸颊上没有留下红印,更没看到水肿的样子,她心里也放心了些。
坐她身边的叶念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她的异状,胳膊肘杵了一下她,面带疑惑:“晨柯,你总盯着姐姐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