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一场漫长的围剿之中,南方的好些顶级高手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在妖女慕挽月的蛊惑下是出了死力的,张放此人又睚眦必报、阴险狠毒,若是不能斩草除根,将来死灰复燃,谁也承受不起一个宗师杀手的报复!
所以剑皇楼不但要灭掉,还要摁死,让它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所有和剑皇楼穿一条裤子的势力都被翻出来被围攻,结果可想而知。
春风堂的几个高层数年来坚定不移地支持慕挽月,终于移开了头顶的达尔摩斯之剑,若是被当做张放的走狗一起被弄死了多不划算?
于是那一场决战他们是站在明处,旗帜鲜明地和南方各派一起出手。
晏寒飞自然也在场。
他是亲眼看见慕挽月和张放惊世一战,也是亲眼看见慕挽月和张放以伤换伤,两败俱伤。最后慕挽月腹部的内脏都掉出来了,坠落江水之前,喷出的血溅得山崖到处都是。
在场上百人亲眼目睹她的死亡,如今她的死讯天下皆知。
可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活着的慕挽月!
一个兢兢业业十三年,从不放弃弄死仇敌、覆灭仇家势力的自律之人;
一个在追杀中仍然勤奋练功成就宗师的邪派高手;
一个拿出改变整个天下的几件宝物制作方子,最后惠及天下敛财无数,原本可以富甲天下,却全部用于联合南方正邪两方势力剿灭仇人的狠人;
一个容貌倾城,举止妖冶,却和正邪两派顶尖高手平起平坐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女人……如今却收敛了宗师气势,藏好了所有的内力,像个不会内功的普通人,举止没有一点儿妖媚惑人的意味,像极了地主豪绅家富养出来的女儿,娇惯却又恰到好处。言谈之间更是完全没有了当初蔑视众生的高傲,言语活泼,待人亲切。
剑皇楼最隐秘的传承之一,龟息功,此刻在她身上展现得完美无缺,没有一丁点儿的破绽。
晏寒飞背后发凉,打了个寒战。
慕挽月千方百计诈尸,伪装普通人,却被他撞破。哪怕他曾经是她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这次也是凶多吉少了啊——鬼知道她目的何在?谁能料定她会不会为了保密杀人灭口?
逃是逃不了的——这儿两个宗师呢,更勿论他的龟息功在慕挽月面前如同儿戏——他的龟息功还是慕挽月教的呢!
当初慕挽月盗走剑皇派造反罪证的时候,连带洗劫了张放存放秘籍的暗室,这一门《龟息功》就成了她的独门绝学。连带春风堂的几个同党也跟着学了,才能在张放的眼皮子底下得到源源不断的情报。
晏寒飞的功夫在春风堂不算最好,但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绝对是一流。既然逃不了,那就只能同流合污哦不是臣服做小,以为爪牙……说起来她为何要如此呢?
她的硬骨头,只看当年之事就可见一斑——不但张放这个仇人无法让她低头,就连后面作为盟友的南方武林高手们暗中逼迫她交出秘方,她也半分不妥协,宁可把秘方公开。
这样的她,为何一改从前的做派,伏小做低,装作普通人呢?
晏寒飞余光悄悄观察,发现慕挽月总是跟在正泰商号的林姑娘身边。林姑娘也正是昨晚那个一剑封掉他所有的变招,硬生生废掉他攻势,剑刃抵喉的女宗师。
曾经高傲自负、藐视群雄、目中无人的妖女,如同小女人一般娇滴滴地靠在那个瞎眼女宗师的身边,曲意讨好,笑靥如花。
找不到缘由,但形势非常明显,谁在食物链顶端一目了然。
眼看慕挽月这么拼命的在林老板面前隐瞒自己会武之事,晏寒飞摸着下颌,心下渐定。
得到自由之后,在苟命的路上一骑绝尘的晏寒飞,终于彻底放飞了自我。
车队出发后,李秦作为大总管,和镖局镖师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立场的马车走在中间。
等车队出发,四下喧闹,车轮滚动声、马蹄声、脚步声、呼喝声交杂在一起,除非刻意监听,否则即便是宗师的耳力也不能一一分辨。
即便如此,晏寒还是小心翼翼。毕竟后面那辆马车上有两个宗师呢!
且这两个宗师还都对外隐瞒武林高手的身份。这么一想,他好像更危险了呢……
晏寒飞抹了一把辛酸泪,挤在李秦身边,刻意压低声音对李秦表了一番衷心,信誓旦旦道:
“幸得林姑娘宽宏大量,深深为之折服,想要为林姑娘效犬马之劳,不知可否收容在下?”
拉着马车缰绳的李秦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晏寒飞再接再厉:“不知兄台贵姓?”
李秦道:“免贵,姓李,忝居商号护卫总管之职。”
晏寒飞道:“哈哈,原来是李大总管。”
李秦盯着他看。
晏寒飞讪讪笑了笑,道:“李大总管,你看,我之前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如今树倒猢狲散,连口饭都吃不上。我看林姑娘家大业大,可否赏我一口饭吃?我怕东家不收我,还请李大总管多多美言?”
李秦道:“武林中人,能没有饭吃?”
晏寒飞道:“哎哟,瞧您说的,我是会功夫,可也不能巧取豪夺、坑蒙拐骗啊。在下从前被张放那奸人迫害,被他用毒药胁迫,这才行差踏错,懊悔不已!但我本性良善,看到无辜之人被剑皇们害死,那简直是心如刀割。”
晏寒飞诉说之时,眼含泪光,神色凄惶,言辞之间极为痛心疾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李秦道:“昨夜是谁行刺我家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