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站在一旁,低头道:“是。据属下所见,江姑娘肌肤胜雪,手上无茧,绝非民间百姓之家能养得出来。农家或是寒门子弟,便是再娇惯女儿,也养不成江姑娘这般模样。哪怕寻常地主豪绅之家,女儿家也要做针线、下厨房,只是不做重活罢了,手上决计没有这般细嫩。”
林婵静默片刻,低声道:“或许她之前用的是假名?”
李秦眨眨眼。
什么叫“之前用的是假名”?
难道不该是“她如今用的是假名”?
他以为是林婵口误,未放在心上,道:“若她使用假名,或者假身份,我们只要从她出现的地方开始反向追查,根据身形外貌、言谈举止,也一定能查到端倪。哪怕她来自偏远之地,从不露面,只要来了中原,都一定会留下痕迹。之前我们追查桑邑,便是从他作案之地反向推演,查到他那几日的衣着容貌,再行追踪。易容术虽神奇,缺点也很显著,花费时间太多,短时间内难以更换容貌——除非他敢露出真容。”
很明显,他不敢。这种把保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决计不敢露出真容。就因为授业恩师知道他的真容,就想杀人灭口,逼得对方远走海外,不敢回中原。又因江秋洵知道他的真容又比他功夫高,但凡江秋洵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躲得远远的。
李秦又道:“我虽不会易容,但对易容也知晓一二。善于易容之人,皮肤细看之下和常人有许多不同。肤色不会红润,而会显得苍白,此为其一;面容和脖颈会变得粗糙,此为其二;若长久易容,又没有秘制的易容药物养颜,还有可能会长面疮、肌肤溃烂。但江姑娘肌肤平滑光泽,连胭脂水粉都用不上,不像是善于易容之人。再者,主上也知道的,江姑娘善于言辞,歇不住话,一点儿也不像行于暗中见不得人的鼠辈,更像是一个接受过内宅教诲、备受呵护的贵女。”
林婵却笑了:“你看她像内宅教出来的,因为她心思多?”
李秦道:“属下浅见。”
林婵道:“还有吗?”
“是。属下恐有冒犯,是以正在斟酌。”李秦顿了顿,道:“属下看江姑娘绰约多姿,不太……端庄,不像是正室嫡女,或许是宠妾之女。”
这句话的意思几近直白。
绰约多姿,这是形容正经姑娘吗?这是形容外室狐狸精。
宠妾之女?就差说是后院风尘女子养的。
林婵皱眉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李秦立刻认错:“属下愚钝,看人浅显,亵渎了江姑娘。”
林婵:“……”
李秦待在林婵身边被熏陶多年,早已处乱不惊,他又是个认死理的,已认定的事情,哪怕是林婵指责也不会轻易改变。此刻满口的歉意,看似谦逊卑微却藏着敷衍。
林婵自然也听得出来。
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反常。她竟因为对江秋洵一句贬损而动气。
林婵揉了揉额角,道:“你向来谨慎,但看人却还不够细致。你再细看便可知,她以谄媚之语、行冒犯之实。”
李秦若有所思,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这次认错真诚许多。
林婵点头,道:“她的身份不急,留意着,慢慢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