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走来的人手里恍惚间多了一把榔头……
愈来……愈近……
那个黑影向她袭来的时候,原本模糊的世界只剩煞白一片——
“啊——”
她死了,但又是活着的。梦醒了。
四肢失去了控制,她颤颤巍巍地把右手摸上左胸口,心脏还在。低头的瞬间她又闻到那股馥郁的花香,好像在哪闻过……
想不起来了,只有六点钟,但她现在就想见到白玉堂。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白玉堂很快就接了,好像对方一大早起来就专门等她的电话把每一样东西归位,轻轻锁好门,检查门口盆栽下的备用钥匙,驱车,出发。
白玉堂出现后,她的生活开始匪夷所思地变得井然有序,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内心总归有一块地方是空着的。有了好的友情,就不该在同一个人身上肖想爱情,这是对友谊的亵渎。木苑子,你不该想的。
就这样,还像以前一样,像高一那年一样,她教你做题,你给她打水,每天早上,那个女孩站在巷子口等着你一起吃早饭。就这样,直到你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直到你不再喜欢她,或者,就演到死亡吧。
收敛起情绪,她已经到了诊所。
按下开门键,电梯从三楼下楼,进电梯门,按下三楼,然后是关门键,“叮——”
到了。
那个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画着淡妆浅笑着迎人的aileen永远是最早的,电梯门开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打开设备端正而松弛地站在那,不比白玉堂惊艳,但一定比她招人喜欢。
说起来,木苑子还真的挺喜欢也挺羡慕aileen:一来是她曾经也想过要成为这样的女孩子,二来是aileen可以每天跟白玉堂一起上下班,可以每天都见到白玉堂。
“木小姐,早上好。”还没走近的时候,aileen就扬起了笑容,比职业微笑更暖一分,不多也不少。
“早上好,aileen,白医生来了吗。”
“比您早到两分钟,刚进办公室。”
早到两分钟,乘这部电梯的上一个人就是她啊。
“谢谢。”
从前台到白玉堂的咨询室,一个转弯,三十八步,平均每步六十五公分,“……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她在内心欢呼。
白玉堂的咨询室位置特殊,是整个诊所唯一一个带朝东的窗户的咨询室,开门的时候今早的晨光恰好还算柔和,宛如银色面纱般蒙在她的身上,原本苍白憔悴的脸蛋挤出一个微笑,竟也显得十分甜蜜,“早上好,白医生。”
“木苑子小姐,早上好。”白玉堂坐在沙发上,展颜,对她浅笑。
关上门的时候木苑子依旧面对着她,手在身后握着门把,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又摩挲着门把下面的锁。
觉得实在可爱,白玉堂不禁拿她打趣,“舍不得那门把手?我晚点把我们诊所装锁师傅的联系方式给你。”
木苑子低着头,好像有些尴尬,却一直抓着那锁不放,“什么啊,哪有。”
其实白玉堂早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想锁就锁吧,没关系。”
本来确实很想锁,但白玉堂这么说着,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鼓着脸蛋,她轻声道,“不锁。”
实在可爱。
白玉堂捋了捋鬓发,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过来吧,这周过得怎么样。”
“很好,但不好。”
“怎么了。”
“生活很有序,噩梦也很有序。”谈起那个一连做了七天的梦,她开始不适了。
白玉堂见她这幅模样,却故作皱眉的神态,“你可别告诉我逼着我提前上班,是因为你连着一周被噩梦吓破了胆。”
“确是这般……”二十五度的空调间内,木苑子的额头凝出了汗珠。
白玉堂当然知道木苑子的噩梦跟早间新闻报道的碎冰蓝案有关,就算她刻意不去看新闻,只要一束碎冰蓝就足以诱导她在木苑子潜意识里埋下的暗示破“土”而出,从而导致这一周的噩梦。看着木苑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却只想要更多,于是故意看了一眼木苑子身后的钟,笑嘻嘻道:
“现在是七点整,你今天也还没看早间新闻吧,一起?”
“玉堂!”木苑子猛然拍案而起。
白玉堂这下子怔住了,她还真没想到木苑子会反应这么大。
“先,先坐下。”
又聊了一会儿,木苑子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她竟然还觉得有些委屈。不过白玉堂这么早被自己叫过来,想来也还没吃(其实白玉堂才委屈吧),于是就拉着白玉堂去吃早饭了。
去的自然是她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只是不巧,店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现在为您播报本市碎冰蓝连环杀人案详情……”
原本“躲”了三个多星期的早间新闻连同着之前已经报道过的几起案子,一起涌入木苑子的神经,她猛然一怔,回过头看着白玉堂,但白玉堂却不为所动。
外焦里嫩的煎包送到眼前,咬下第一口,是一如既往地香。
只是到了第二个似乎就不太对劲了,一阵馥郁的玫瑰芳香伴着未褪尽的血腥味袭来,心脏的位置变得空洞,冰凉,像是盛着碎冰蓝,颤抖着把手覆盖在上面,嶙峋的小刺戳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滴落在了就近的花瓣上。
头脑一片混沌,却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和意识正在抽离这具身体,直到最后一丝光消失在那双纤长的眉目里,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幼年
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身边却是熟悉的人,然而等待她的只有未知和绝望。木苑子像只断了足的牲畜般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最后只是重重地又了摔回去,眼前的恶魔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笑得更加顽劣,却在质问后给出一个讽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