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看着眼前人,忽然有些陌生,似乎往常那些朝夕相处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般,她低下头,有些颓然,“我本就是你的妻子,一直以你为尊,若是你觉得这还不算跟着你,我也便无话可说。”
吕峰气急,将徐致的手臂甩开,整个人甚至因对方淡漠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暴躁,他重重的在地上踏了两步,“既是这般,那,希望皇后好自为之。”说着,便气急败坏的出了书房。
徐致看着他的身影,微微叹气,她走到桌案前,提起笔,墨汁浓郁,欢喜的绕着笔尖,徐致向来喜欢舞文弄墨,每次这墨香都能缓解情绪,她轻轻的落笔,继续抄写她的诗经。
书房外,吕峰站在离门口距离五步的位置,方才他走出后便转弯,便是想徐致能赶上来,劝慰两句,那他便作为丈夫,包容妻子。可如今,空落落的走廊里,寂静无声,稍一抬头,一片落叶飘飘荡荡的落下,最后躺在他的脚边,他看着,黄色的干枯包裹着落叶的脉络,便像是自己与徐致的感情,干枯,又深情。
吕峰弯下腰,捡起那落叶,手指抵着那叶根,落叶便像是一个跳舞的女子一般,在他的指尖轻轻的转着圈,转着转着,吕峰手掌轻轻一握力,那片落叶被捏得粉碎,他松手,看着落叶落了地,才大步走过走廊。
大殿内,所有的人都依然跪着,他笑笑,“都起吧。”说着,便走出大殿,身后宫人的忐忑,似乎让他原本残留的自尊又有了方向,他抬头,看了眼自己那座大殿,那般宏伟,是他独有的居所。
两日后
几人到了京城,已是傍晚,天空渐渐暗下,吕望提议先不入宫,在外头休息一夜再去,其实几人在京城都有居所,但似乎那些地方与如今的他们来说,便是不可去的家,背着罪名的徐果,私自出宫的吕野,抑或是造了一半反的吕望,还是那个,与吕望一同回京的卫桑。便像是纯白的纸张上的点点墨迹,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点头,吕望提议道:“我们住客栈吧。”
其余三人点头,卫桑便径直往前走,四处环顾,找可住的客栈,徐果则是扶着吕野,吕野的脚步浮空,整个人空落落的靠在徐果身上,吕望见了,“为何不吃药?”
吕野看看他,“你可能不知,那药吃多了,时间会越来越短。虽是每次只减短一点点,但也是我经不起的。”
“你……”吕望想说,你不是有解药吗?这药是吕峰给他的,承诺若是能让吕野食用,便能将所有事水到渠成,他原本不愿这么做,甚至因吕野特地来营地找他后,他都有些迷惘谁才是他应该帮衬的人。是吕野与他说,药她可以吃下,注神丸可暂时维持病情,而宫中皇后那有治愈的良药,他便就信了。亦或者,只有吕野吃了那药,他才能什么都不怕的站在卫桑面前,他知晓卫桑恨他,更知晓,卫桑为了保住吕野,不敢动他。
终是不敢问出口,猜测在心里环绕,看着徐果担忧的眼神,吕望往后退一步,他走得很慢,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一心为民,一个努力护着所有人的安危,而自己呢?吕家的子嗣兴旺,家族和睦,他一直信仰的光明,似乎在眼前两个人面前,显得那般黯淡无光,他低头,抿了抿嘴,心里念想,若是明日,他是定要互住她们,那样,他的光明,是不是便还在?
“小望。”吕野站在前面,转过头,叫了他一声,吕望抬头,看到对方明媚的笑,晚霞落在她的身后,将她与徐果两个人紧紧的包裹,她们的身上似乎能散发着阵阵暖意,吕野说,“别掉队了。”
“好,姐。”吕望点了点头,快步跟上。
几人订了厢房,吕野身体不适,因此自然便在房间内吃晚膳,吕野坐着,她转过头看看站在她一旁的徐果,那张脸上有稍有的怒意,便故意问道:“谁惹我家小苹果了,怎么脸色那般不好?”
徐果看她一眼,眼里都是幽怨,许久,才坐在桌子的一侧,与吕野相邻,她拉起吕野的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吕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摇摇头,“没有。”
“那你的身体为何越来越羸弱?”
“你知晓的,我中毒了,等回宫后,便能解药了?”
徐果站起身,“那我们马上回去。”吕野的手还拉着她的,忙轻轻的拽了拽,“你不记得我们如何出的宫吗?若没有吕望与卫桑,我们此次可没法名正言顺的入宫。”
“你不是轻功了得吗?我们飞进去!”
“傻瓜,你看我现在这身子骨,”吕野低头示意,“应当是飞不动了的。何况,你也没有轻功,你还想让我这病秧子背着你吗?”
徐果整个人急躁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她看着吕野,又看看那只惨白的手,两个人的手指如今倒是搭配,徐果的指尖全是血痂子,而吕野的指尖则是极其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方才,你还那般对吕望好,我真的,杀了他的心都有。”
吕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无论如何,他也是我弟弟。”
“弟弟为何要毒害姐姐?”徐果气急。
“我与他说了,我有解药,他才给我这消神散的,吕望这人,并不坏,从头至尾,他不过想自保,甚至还有自己对吕家的一份期盼,这样的人,在吕家,是吕家的福。”
“吕家吕家,你们一堆人,为了这所谓的虚假名头,到底要牺牲多少!”徐果无父无母,没有家,自始至终,她都觉得,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所谓的家,去害人,便也是不对的。即便,这个家,是皇家,是整个吕国高不可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