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下位的一个藏蓝色衣服的胖子笑道:“今日得以拜见岳梁殿下,已是祖上积德。哪想到还能拜读殿下的诗作,实在是三生有幸!”
岳梁……殿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是了,能叫殿下的不多,除了那高辛的王姬,就是那轩辕的什么五王七王的儿子了,我总也分不出那俩王子谁是谁,印象中总穿得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记不住的。
他对面的红衣服瘦子附和道:“谁不说呢!久闻青丘公子才学出众,这席上大多已经赋过诗,不如公子也即兴来一首,双骄合璧,更添异彩,让今夜传为佳话,如何呀?”
这个红衣瘦子好坏啊,撺掇璟在这个什么岳梁王子后面作诗,作得不好吧砸招牌,作得好了吧压人风头,左右不得好。
我都懂的道理,璟自然也懂,举着酒杯沉吟不语。站在他身后的静夜跟着着急,白色面纱上面露出的脸都急红了。
“璟愚钝,不敢在岳梁殿下后面献丑。”璟慢慢说道。
“诶,青丘公子过谦了,今夜大家难得欢聚一堂,莫要见外。你看看,若不是范兄请我来,我还不知道这小小的青丘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见外了不是?”岳梁不接他的话头,竟执意要他作诗。
“岳梁殿下,璟可能需要点时间,我刚想好了一首,不如我先来吧?”丰隆主动请缨。
璟看了他一眼,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
“我说要青丘公子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怎么,我说话不好使了不成?”岳梁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酒撒了出来,他的目光斜过丰隆。
“丰隆不敢。”丰隆无奈的一抱拳。
我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袅袅婷婷地端着酒瓶走上前去替岳梁把酒满上:“殿下息怒,少主操持庆典,已好几夜没睡好,想是才思困顿,怕作不好平白浪费了殿下的时间。奴婢斗胆,替少主作一首,不知殿下可否赏赐奴婢这个机会?”
璟见我上前,和他身后的静夜一个款式地眉头紧簇。身边丰隆更是瞪大了双眼,平时就大的眼睛仿佛要掉下来。
“有点意思,你主子睡不好,莫不是夜里你这个小妖精作的吧?你来就你来,我倒要看看青丘公子身边的婢女几斤几两,给你网开一面,诗词歌赋皆可。不过话可说好,作得不佳,今晚你就跟我走吧!”岳梁眯着眼睛笑道,手指滑过酒杯,反复摩挲。
我很想啐他一口,大喊一声:“大胆狂徒!”,但是也只敢想想。
努力把眼睛弯成笑眼,我故作娇羞状:“殿下说笑了。奴婢才疏学浅,只是恰逢这良辰美景,又得以一见殿下英姿,深感荣幸,故而诗兴大发,作得不好还请原谅则个。”
说罢,我赶紧从他身边逃开,走到宴厅中间,学那曹植踱上七步,看似在欣赏外面的月亮,实则心里在想:“我选哪首好诗词吓死这帮瞎起事儿的孙子呢?”
考虑到岳梁说作不好要把我带走,我决定直接开大,选最经典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千古佳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边踱步我一边默默观察各人反应,席上多是文人打扮,自然识货的占大多数。蓝衣胖子连连擦汗,闭着眼睛嘴里喃喃着“把酒问青天”。丰隆露出十颗大白牙,趁大家都在看我无人顾及他,冲我挤眉弄眼。斜对面的红衣瘦子摇着扇子,不错眼珠地盯着我。
突然身后传来了“啪啪”的鼓掌声,我一惊,转过身去,只见岳梁似笑非笑,说道:“好,好哇!好一个‘高处不胜寒’!不愧是青丘公子,手下的小婢女也这般惊才绝艳!”
我赶紧弯身福了一福:“奴婢不堪谬赞。”
“你敢说我谬赞?!”岳梁眉毛一拧,然后向我瞪起了眼睛,下三白露出更多。
我没想到他翻脸这么快,只得跪伏在地:“奴婢不敢。”
“谅你也不敢。罚你再作一首,如若不好,哼哼!”
我明白了,敢情他有气不好撒,在这为难我呢。偏偏他这为难是我最不怕的那一种。
我爬起来,大大方方地说道:“那奴婢就再奋力一作。”又假模假式地踱了几步,开始背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待我刚刚背诵完退到一边,蓝衣胖子情不自禁地喝了声采,被岳梁一瞪,收声擦了擦汗。红衣瘦子扇子越扇越快,像他火大有多热似的。
岳梁垂眸低声笑道:“好是好,照比刚才失了格调,净是小儿女情态了,不知你‘盈手赠’的是谁呢?”
我垂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璟拱手一礼:“府里奴婢献丑了。我这婢女近日看戏看多了,想是模拟那戏中痴男怨女的心态而作。殿下不如移步楼下雅座,待会演一出新戏《东厢记》,词句更甚缱绻悱恻。”
岳梁看看他,笑而不语,抬头饮了杯中酒,这才说道:“好吧,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说罢起身。
其余众人看他起身,也纷纷跟着站起来。他三步两步走过我,突然要抓下我面纱,我躲避不及,眼前只见他大手张着。正在此时,涂山璟斜斜伸出一只手,轻轻挡住,低声说道:“殿下,今日船上规矩,未遮面纱的都是歌女舞女,还请殿下给她留些情面。”
岳梁一甩袖子,点点我说道:“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你回去梦我俩的佳期去吧!”说罢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众人跟着他一窝蜂走掉,蓝衣胖子走在最后,路过我时停下问道:“姑娘好文采,孟龙佩服。不知姑娘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