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故陵苦寒不是句虚言,到了故陵之后,生活条件势必会下降很多,密夫人当真舍得?
第三,一条尚未成真的消息,密夫人如何确定它的可信度?以至于决定未雨绸缪?
第四,为何偏偏要选在她出发前一日来找她?是这消息的送达时间就这么巧卡在她出发前?
不管怎么想,谢怜这小丫头这次来她的翁主府都很是值得深思,密夫人的用意也实在值得商榷。
谢闲敛眸思索的时候,谢怜小心翼翼地瞄了自己那容色昳丽的长姐一眼,而后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低声说:“母亲还说,她可以做长姐在赋央城的眼线。”
谢闲闻言,当即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略顿了一下,而后慢条斯理地温声说道:“想让我带你走,也不是不可以,明日辰时,到翁主府来找我,我只带你走,听明白了?”
谢怜下意识点头,视线在接触到谢闲眉眼时瞬间耳根通红,长姐……长得可真好看啊……
“好了,你今日就先回去吧,长姐就不留你了。”谢闲淡声说。
“是。”谢怜低低地应了一声,站起身了,又想起来补了一句,“多谢长姐垂怜。”
“不必着急谢我,先回去与你母亲谈过再说。”谢闲直接道。
谢怜乖乖点头,而后说:“长姐再见。”说罢,这才转身离开。
明风将小姑娘送到翁主府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密夫人好似受过先王后恩惠。
返回谢闲处后,明风就将自己突然想起来的事情告诉了谢闲。
那时明风还是先王后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因为年纪小,颇得先王后照顾。密夫人初进宫那一年,因为不得宠,又是异域来的,没少受宫中人排挤,还是被先王后叫去每日抄经,日子才好过了些。
“抄经?”谢闲扬眉,她对母亲的印象除了那个雪夜的苍白脆弱,便只停留在温婉清丽、端方雅正上,至今甚至已经有些模糊了。
明风点头,“说是抄经,实际上不过是叫了人过去陪着,密夫人的字还是殿下教的。那时密夫人只会说我们这儿的官话,不会写字,王后殿下瞧她机灵,便每日手把手地教,直到……”
“直到什么?”谢闲困惑于明风的停顿。
明风抿了抿唇,压低声音说:“直到密夫人怀孕,那时殿下好似四五岁的样子。”
谢闲睫毛微颤了一下,这样算起来,第二年,母亲就自尽了。那年谢怜刚巧出生。是巧合么?
从情感上来说,谢闲并不愿意去揣测母亲什么,毕竟斯人已逝,但密夫人如此突兀地将女儿托付给她,又实在惹人怀疑。
罢了,想也想不出个什么结果,还是等明日再说吧。谢闲无声轻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休息。
翌日,所有准备工作就绪,队伍正式启程。
在谢闲离开翁主府的前一刻,谢怜一个人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出现在了翁主府的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闲,好似生怕她反悔一样。
“既然来了,那就走吧。”谢闲淡声说。
谢怜忙不迭点头,眼尾还残留着哭过的红晕。
谢闲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小哭包。”
小哭包对自己长姐的评价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捏紧包裹的系带,踌躇着跟在谢闲身侧,心中很是不安。
“和长姐坐一辆车,如何?”谢闲看出了小丫头的忐忑,温声问。
谢怜抬眸看向自己的长姐,眼睛微亮了一瞬,而后小声回道:“好,谢谢长姐。”
“走吧。”谢闲牵住小哭包的手,将她领到一辆马车前。
谢怜抬起头看看长姐的面容,心下稍定。
走进马车后,谢怜愣怔了片刻,眨眨眼睛,这个姐姐,也好好看啊。
顾青沅撩起眼,视线落在呆呆的谢怜身上,唇边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这小孩儿,真是谢闲的妹妹?像是狼群里闯入了一只小白兔。
谢闲面色从容地坐下,淡声开口:“这是元青先生,叫人。”
“元青先生。”谢怜脆生生地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青沅瞧。
顾青沅被这小孩儿盯得有些困惑,微蹙着眉问道:“可有何处不妥?”
谢怜闻言摇了摇头,暗戳戳看了谢闲一眼,收回目光,没敢吱声。
“在我这儿也要谨小慎微的话,那往后有你累的。”谢闲睨了谢怜一眼,而后似笑非笑地开口,“放松点儿小孩儿,我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谢闲的用意是好的,但貌似起了反效果,谢怜的头埋得更低了。
谢闲:……
在场的两个人显然都不是很会和小孩儿相处的类型,无奈之下,谢闲只好叫了外援,珠儿。
漂亮的玄凤鹦鹉成功让紧张兮兮的小孩儿脸上有了笑,谢闲好歹放心了些,不管怎么说,这小孩儿跟着一个并不相熟的人离开母亲离开家,可别让她给养抑郁了。
从赋央到故陵,长路漫漫,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谢怜的性子开朗了不少。
车队在中途停下来做简单的休整。
“殿下、殿下……”挂在马车前端的鸟笼中,玄凤鹦鹉又开始叫了。这小家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见到人就喊殿下的习惯。
谢闲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了正在慌慌张张把手往身后藏的谢怜,不由挑了下眉,“藏什么呢?”
谢怜垂着脑袋,默默把手拿了出来,没敢看自家长姐的脸色,在她的手里,是几根捏在一起的狗尾巴草。
谢闲轻笑了一声,而后温声道:“上来吧,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