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歉然:“今日,是我欠张兄一条命,我记下了。”
“嗯,要真的记下!”张慎手中的扇子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花九的脑袋,含笑对霍桐儿解释,“弟妹莫怪,打他是为了让他长记性,你是不知道,今日若不是我的属下在长河附近,这小子早被卷进水洞里面去了。”
霍桐儿知道今日救人凶险,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凶险。她感激地对着张慎福身一拜:“大人救命之恩,妾身必定重谢。”
“如此,本官便不客气了。”张慎笑笑,看向了花九,“礼部尚书最爱你的字画,小九,这回你得给我写一幅。”
花九莞尔:“不只一幅,这次送张兄两幅。”
“无功不受禄,一幅足矣。”
“张兄愿意彻查梅神一事,这是梅来镇百姓的福气,必须再送张兄一幅。”花九直接点明。
霍桐儿恍然,之所以今日张慎的人可以救下花九,多半是在梅神庙附近部署了。此事能惊动朝廷的刑部员外郎,大抵是有人在灞陵告了状,或是灞陵的什么案子牵扯到了此处。
张慎缓缓走下车来,望着庙街熙熙攘攘庙街,徐徐道:“今年四月,辰州东边的几个小村子闹了一场疫病,朝廷颇是重视,便让灵枢院带着弟子先行赶赴辰州。人来了,疫病也消解了,院首上书朝廷,讲明一切后,便带着弟子们赶回灞陵。中途,两个弟子染上风寒,不能跟随灵枢院一起北上,就在小村里养了半个月。后来,这两个弟子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花九接口道:“张兄最后查到了这里?”
“线索表明,那两人进了梅来镇后,便再也没有出去。”张慎其实上个月就来过这里,也参加过上个月的庙会,后来也命人探过,“我命属下潜入梅神殿查过数次,每次都只有灵女在梅神面前虔诚跪拜,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花九与霍桐儿对望一眼,满眼惑然。
“我后来仔细想过,要么就是我的人进去的时机不对,要么就是那个灵女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灵女。”张慎认真说着,“所以,今晚难得外面闹了这么一出,注意力都放在了你们身上,我的人便可以潜入梅神殿,查清楚灵女入殿当夜会发生什么。”
霍桐儿算是明白了,如此,她今晚也想要一个结果。
“着火了!着火了!”
“梅神发怒了!”
“啊!怎么回事?”
“梅神殿着火了!”
很快,梅神庙那边起了骚动,不少百姓慌乱四散,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怎料人群里突然跳出一百多名壮汉,亮出长刀,将百姓们强行分流,清开了一条长道。
一名百姓打扮的衙役从梅神庙中冲了出来,快步奔至马车边上,拱手道:“大人,庙祝等人已经拿下!”
“可有人受伤?”
“救火及时,没有。”
“去知会梅来镇县令一声,让他准备公堂,好好听一听他的辖下到底藏了什么案子?”
张慎淡然说完,整了整乌纱:“本官先办正事,明日再与你们喝两杯。”
“好,我等张兄。”
那晚张慎去了公堂,连夜审结了此案。所谓梅神,不过是假借神祇之名,行买卖女子之罪。那些被选中的灵女,大多是容貌姣好,十五岁上下的小姑娘。这些姑娘入殿之夜,便被藏在暗道里面的人牙子迷晕之后,连夜送走。所谓灵女在殿中虔诚祈祝,不过是人牙子披着道服,伏地装模作样罢了。
此案真相大白之后,张慎名声大噪,当即命人拆除梅神庙,涉案之人一并下狱,待刑部复核之后,斩立决。
第二日,张慎并没有来喝酒,而是早早的收拾好卷宗,留信知会花九后,便带着衙役们北上灞陵。
“阿嚏!”
花九是真的冻着了,她打了一个喷嚏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看完的书信放在了一旁。
霍桐儿端了汤药过来:“这几日好生休息,等养好了再上路。”
“不成,今日就得上路。”花九接过汤药,郑重其事地看着霍桐儿,“妙娘,你不觉得这个案子还有蹊跷么?”
霍桐儿自是知道:“府衙张榜只说人牙子买卖,却一句话含糊带过,这些人牙子的上家是谁,这便是最大的蹊跷。”
“张兄匆匆结案,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此地不宜久留。”花九更担心这个。
霍桐儿摇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走。”
“不能走?”
“张大人前脚刚走,你我后脚也跟着跑了,在有心人看来,你我定是知道点什么。”霍桐儿还有一事要告知花九,“我担心那母女三人,所以一早便雇了一辆马车,将她们三人送走了。梅来镇的人不少,我也不知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总之,你我越是不慌,就不招人怀疑。”
“张大人之所以没有与你我喝酒,多半也是为了避嫌,不想拖累你我。”霍桐儿坐到了花九身边,看她的眸光柔了三分,“所以,现下你最该做的便是,好好喝药,多多休息,把身子养
好为上。”
花九垂首,看着手中的汤药,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又欠张兄一个人情了。”
“难还?”霍桐儿听出了她的话中深意。
花九苦笑:“难还。”虽说她与张慎称兄道弟,却从未真正掏心掏肺,她已不在官场,却还是有皇命在身,欠张慎人情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