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量许久,江独照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将这句话说出来。
以前的她是不会迟疑的,就像当初林幽篁去省城买电脑,她也毫不犹豫地跟去了。
但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于是她的脸皮也没有那么厚了,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的忧虑,于是迟疑不定、举步不前。
……
一大早,江独照起床洗漱完毕,双脚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往外走。
等走到小院门口,看到铁将军把门,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林幽篁昨晚说要回家的事。
只是,这走得也太快了,都没让她送一下。
江独照心底怅然若失。她其实很想爬到围墙上去看一看,林幽篁是不是真的已经走了,遗憾的是院墙早就加高了,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往回走。
进门时正好跟刚刚起床的廖小凤走了个对面。
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廖小凤不由说,“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不顺路把早饭买回来,昨晚不是说想吃烧饼吗?”
江独照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先去看看林幽篁起床了没有,再去街上买烧饼回来当早餐。如果林幽篁起了,可以跟她一起去,如果没有,她就回来的时候再去敲门,给她也带一份早餐。
结果全忘了。
“我现在去买。”她挠了挠头,又转身往外走。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丢三落四的。”廖小凤并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点评一句,走到水池边刷牙去了。
等江独照买完烧饼回来,家人都已经起了。廖小凤用电饭煲熬了粥,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烧饼,和粥就小咸菜。
这家烧饼是整个县城都有名的,是做了许多年的老店,味道极好,基本上一炉烧饼刚开始烤就被人预定完了,只能等下一炉。因为费事,距离又远,江家很少吃这个当早餐。
这回也是江独照不嫌麻烦,才能吃上。
然而在其他人交口称赞时,当事人却觉得嘴里的烧饼似乎也没有平日吃的那样美味了。
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顿饭,她又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发呆。
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等回过神来,就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然而时间在这一刻,于她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没有什么想做的,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
就这么呆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翻身时,视线扫过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包,想到里面放着的相机和胶卷,江独照才猛地精神一震,从床上坐起来,捞过书包。
对了,还有昨天拍的那么多照片,得赶紧洗出来。
找到了事情可做,江独照总算不再颓丧,拎着书包出门去照相馆。
照相馆的规矩,一般是按照每一张底片上的人数来洗照片,有其他的要求再另外提,按张收费,每张五毛钱。
如果是以前,江独照肯定干脆地答应了,跟叶晓娟和王萍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也学会了讲价,“我一次洗那么多,总要有点优惠吧?再说我也不是只洗这一次,以后也还会照顾你家生意的。”
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终于让老板松口,给她打了八折。
每张便宜一毛钱,听起来不多,但因为照片数量实在太多,算起来也是一大笔钱。
江独照阴霾了一个上午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一些,又问老板,“底片太多了,我有些照片想要加洗的,但我也不知道是哪张,这怎么办?”
甚至有些照片根本不是她自己拍的,到底拍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更不好说了。
这种问题老板显然经常遇到,“等洗完了,你挑好照片,再把底片剪出来单独加洗就行。”
江独照点头,想了想,又想到应该有不少照片拍的是舞台表演。如果是本班的还好,大家应该都会想要,如果是其他班级的,洗出来也没人领走,于是又把这一卷单独挑出来,额外叮嘱了一番。
老板统统都答应下来,见江独照没什么要说的,就开了单子,让她先付定金。
江独照给了钱,约定好了取照片的日期,又十分不放心地回想了一遍,确认应该没什么遗漏的,这才离开了照相馆。
照片至少要等三天,她刚刚打起来的精神又萎靡了回去。
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能做的事,江独照索性回家去写卷子了。所以当徐莹莹等人登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在跟试卷奋战,已经被试题创得奄奄一息的江独照。
“你居然在写卷子!”梁小双大呼小叫地冲进房间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总共就七天假期,发了三十几张卷子,不从今天开始,哪里写得完?”江独照双目无神地趴在桌上,口中喃喃道。
“啊!”徐莹莹捂住耳朵,“为什么要提醒我这么残忍的事?”
到现在,她们其实也已经有些习惯了老师们的套路。这种假期发下来的试卷,虽然后面老师也会讲,但真正收上去批改的还是少数,一般就是看学生们的自觉。
在假期里做完固然很好,没做完的话,就等上课的时候一边听讲一边做。
要是连课都不听,那老师也没办法。
反正学生的套路,老师们其实也知道:真要强迫每个人都写完,交上去批阅,很多人也只是找别人的抄了了事,并不会真的用心去做,走个形式也毫无意义。
所以从前,江独照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是学渣,逃课缺勤都是家常便饭,像这种作业就更不可能完成了,却还是能跟老师相安无事,保持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