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府的前厅里,督主谢春芳刚送走了御医,人站在屋檐下,回想起昨日的那场争吵,面上还堆着笑,泪水便迎风留了下来。
春风吹进带着泪的眼睛,带着一阵不适的刺痛,谢春芳吸着鼻子,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余光忽然看见一双程亮的皂靴,出现在了自己跟前。
谢春芳揉眼的手一顿,连忙就要下跪行礼,那人伸手扶住了他,道:“公公不必了,我只是路过,顺带来你府上看看。”
说罢,他的目光下移,落在谢春芳的腰带上,停了一停,薄唇微启:“不过三日不见,公公便清减了不少。”
“这个时辰,太子殿下是要去东华寺?”
太子宋徇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淡淡道:“宫里传来消息,父皇生了点小病,传我回去看看。”
谢春芳点了点头。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净身做了火者,不到半年,就在机缘巧合下被太子看中选入东宫侍奉太子左右。
皇宫里的这对父子就像受了诅咒一般,自小身体都不怎么好,太子宋徇更是在十三岁那年生的一场大病中被大夫断言活不过十五岁,只有长居佛寺,清心寡欲,潜心礼佛,才有可能度过劫难。
而今年十六岁的太子,已经在东华寺度过了三个年头,虽然他的面唇常年都苍白得像张纸,仿佛风一吹就倒了,但总得来说,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他仍然舍不得离开东华寺回到东宫里。
“我听人说,你妹妹醒了?为何不去看她,反而一个人站在这儿?”
谢春芳挤出一抹木讷的笑,说:“才从她屋里出来,她刚醒,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宋徇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收起了他脸上本就少的可怜的温柔笑意,说:“她当着你面说的那些话,昨日以为人没了的时候,秦氿便告诉我了。”
谢春芳一怔,身子僵了,袭来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退后半步,向太子深深鞠了一礼,道:“承蒙殿下关怀,奴才不胜惶恐。”
宋徇道:“公公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能不仔细过问。”
谢春芳隐隐察觉到太子似乎锦姝的那番话心生不快,解释道:“太子殿下,锦姝她年纪还小。。。。。。”
“你不必为她分辩。”宋徇抬手打断了谢春芳的话,严肃道,“姑娘家再如何娇惯,都万不该对自己的至亲说出那样过分的话。她既能做出自杀的事情来,便是已将萧公子的地位置于你之上,所以,你无需再去劝她。”
谢春芳苦笑道:“这些年,也就殿下还把奴才当个人看。可殿下不用为奴才不平,说到底,她只是把外人心里的话,都实实在在地说出来罢了,没有说错什么,殿下放心,奴才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不是没有仔细想过,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这两年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不满,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有吃有喝便心满意足。结识萧公子后,她见过的出身好的人多了,自是难免看不起宦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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