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戴红心里明白,她不喜欢。
那次的争吵在戴妈眼里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对女儿的教育行为,第二天就被忘到了脑后,可戴红觉得,那始终是戴青心里的一个疙瘩。
因为自那之后,戴青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叛逆。
戴红竭尽所能地对她好,每次戴爸或者戴妈说了什么话她觉得可能会刺伤戴青,就会私下去抚慰,但戴青始终不领情。
戴妈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想着有朝一日换了大一点的房子就好了,于是努力工作,拼命攒钱,终于在戴青上初中前换了个套内七十多平的电梯房。
当时以戴妈的存款可以选择三室的老小区或者两室的新房,挑房子的时候她一再纠结要不要买个三室保证戴红戴青各有一间房,陪着她看房的戴红表示,她还是想和戴青睡一间房。
甚至在买床的时候她还怂恿戴妈给她和戴青买了张双人床。
戴青气得要死,戴红安抚她说,反正过不了几年她就要去念大学了,到时候戴青一个人睡双人床不好吗?被戴红哄住的戴青整日盼着戴红去念大学。
戴红不是不喜欢自己睡一张床,她是发现戴青总是在朝着远离她的方向跑,而她绞尽脑汁想把戴青拽回来。
她知道戴爸戴妈不是不喜欢戴青,但人很难做到绝对的公正,更何况心思没那么细腻的戴妈也懒得去“端水”。戴红性格好,乖巧贴心,父母难免更喜欢她一点,而那些他们根本没在意的偏心已经让戴青和这个家的每个人产生了隔阂。
她偷偷劝过父母,但惯性的行为很难彻底改变。
所以戴青真正厌恶的不是睡在柜子里,而是狭窄的空间会让她想起那段永远被放在第二顺位的童年。
大概也正是这样,当她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自己买房时,才会在装修时拆掉房间所有的门。
她不想再回忆起那段住在柜子里的时光。
我陪着你
戴青最终还是屈从地跟池思岫进了帐篷。
池思岫在帐篷里铺上了她自己带来的垫子、毯子和床单,卷起了帐篷的两扇“小窗”,只留了网帘防蚊,两人躺在帐篷也可以闻到户外青草的清香。
戴青显然并不像刚才看星星那么好心情。
当池思岫了解一切之后,她开始尝试理解戴青的情感。
或许是戴妈无意间流露出的抱怨让戴青自小便觉得她在这个家是不被期待的,那种刻在童年的烙印让她未来的人生对情感的需求和付出变得比正常人更寡淡一些。
她自以为的情感淡漠,不过是童年索求的情感没有得到充分的反馈而导致的她并没跟父母建立足够深厚的情感。
她或许是很爱戴红的,可父母的偏心又让她嫉恨戴红,于是她的情感变得极度拧巴,拧巴到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对戴红是怎样的感情。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开导人的人,因此尽管知道了戴青的症结,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解,只能装作不知情,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两人挤在一起,屈着腿,手牵着手。
沉默让池思岫心里不安,她知道戴青没睡着。她笨拙地想,要不就用些其他的记忆覆盖住痛苦的童年吧,于是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要那个吗?”
戴青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来真的:“别闹,这又窄又闷,还不隔音,而且,多不方便……”
池思岫用气声跟她说:“我可以试着不出声!”
戴青二次震惊,她以为那个“不出声”的人应该是她。
“试一次嘛,我想试试,我可不可以,没有声音。”池思岫开启了软磨硬泡模式,顺带还加了些诱惑buff。
戴青很难自持。
理智的余额告诉她,你还可以最后拒绝一次。
“玩了一天的游戏了,现在浑身酸疼。”
“我教你一个止疼的方法。”池思岫神神秘秘地跟她咬耳朵,“每次到最后,就什么酸,什么疼都忘了。”
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诉戴青,余额清零。
刚刚卷起的小窗户又放了下来。
起先兔子确实是让着狼的,狼很凶猛,兔子又娇又弱,哪怕红着眼睛噼里啪啦地掉眼泪,也一声都没敢出。
她用兔牙咬自己的爪爪,咬狼皮,咬自己的小白毛。
心生恶意的大灰狼竟觉得默默掉眼泪的兔子有点可爱。她不禁开始使坏,总是趁着小兔子没防备搞突袭。
可怜的小兔子终究没躲过恶狼的诡计,一个没防住,轻轻叫唤了一声。
大灰狼颇又成就感地逗她:“不是说忍得住吗?”
兔子有点生气,用她的兔牙反咬大灰狼。“恶毒”的大灰狼很快遭到了报应。
郊外的夜似乎格外短暂,帐篷里的时间流动似乎开了15倍速,不知不觉中漆黑的夜空变成了蓝黑墨水,星星逐渐暗淡。
池思岫握着戴青的手,忽地说了句:“无论多黑的夜,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到天亮。”
戴青有些感动。
好在她的眼眶原本就是湿的,天色又暗,池思岫应该没有发现她感性的泪水。
“我喜欢听你说情话。”
“那我就多说点。”
池思岫安静了片刻,简单筹措下语言。
“你未来的人生,不管遇见了谁,失去了谁,发生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永远会有一个人,像是兜底一样的存在,永远爱着你,陪着你。”池思岫轻轻地亲了亲她,“那个人就是我,你捡回来的小白兔。”
虽然已经迷失在池思岫的“花言巧语”里,戴青还是用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激动:“我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