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之又道:“曾经皇上曾托我从暗市买过少许千颜仙,昨夜匆忙回府已彻夜做过两者的比对,为同一物?”
孟姜目注于元乾荒,元乾荒也正望向孟姜,不待她开口,忙道:“我的确托他买过千颜仙那时北夷人已入关,先帝夙兴夜寐神色恍惚,我是听说”
他哪里还敢对上孟姜陡然锋利的眸子:“在高升酒楼相遇那日,他才交给我,后来你入宫,先帝命我带你一起离开,那千颜仙一直放在书房里,前几日王若之无意寻得我就赏给了他。”
王若之夜忙道:“回府后,我给老爷子的鹦鹉喂了少许的千颜仙,也给老祖宗的锦鲤喂了少许,进宫前锦鲤死的七七八八了,那鹦鹉倒是安然无恙。”
同是少许千颜仙,鹦鹉和锦鲤却一生一死。
孟姜一怔,随即咂摸过味来,亦是惊惧未定,抿唇道:“你是说,量?”
王若之点头:“药毒不分家,毒恰到是药,药多了是毒,我怀疑千颜仙就是这样的药,少量的千颜仙令人舒展,但多了毙命。”
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那就是为何千颜仙如此盛行,却无人死于千颜仙的传闻?
元乾荒突然道:“千颜仙价格贵如千金,所以连我买了两分,更何况那些士族门阀,总不至于比得过我那时闲散富足的琅琊王。”
两分岂能算多!
所以答案就是因为买不起,因为价千金,因为用的少,才不会令人致死。
那另一个疑问随即付出水面--太后谢素蕊哪里来的银子能买的了如此多的千颜仙。
下一刻,三人齐齐怔住了,纷纷倒吸了口凉气--消失的北疆军饷。
谢元朗曾以重铸北疆军事防御为由上奏朝廷,这事太后谢素蕊搁置了许久,直到月前才应允,但巧的是这笔军饷户部拨的极快,可消失的也快,以前他们认为这军饷应是入了谢元朗的囊中,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谢元朗给谢素蕊做了嫁衣,那些消失的军饷怕是全买了千颜仙。
前因后果一想,三人更静默了。
竟是如此的荒唐,荒唐的令他们觉得他们这三年来的筹谋看起来就像一场笑话。
三年的时间并不长,却是他们最为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三年,漫长的恍如过了一辈子,以至于如今的他们,物是人非。
今夜的天空无风无月无星,绝不是登高望月赏星的好日子,但他们三人抱了坛子酒上了城楼。
“来,为了我们复仇胜利,我们干一杯。”
王若之一饮而尽。
元乾荒轻轻扫了王若之一眼。
孟姜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脑袋压在双膝间。
王若之抱着酒坛站起来,将坛中就酹酒于地间,笑道:“先帝,您说的对,天不亡我大陈也,臣敬你。”
元乾荒轻轻扫了孟姜一眼。
孟姜依旧蜷缩在一起。
元乾荒淡声道:“一天了,我还是以为是场梦,前一刻你还血淋淋的在床上,后一刻太后就猝然梦逝,感觉老天同你我猜谜,谜底简单我们却都没有看透。”
孟姜摇摇头:“我并没有这个结局难受,相反心中松了一口气,与其我们明争暗斗下去,也不知鹿死谁手,她死了,我们也算报仇了。”
也算报仇了。
元乾荒凝注着孟姜未展颜的眉头,那里始终无半点盈盈笑意,道:“那你好像一直有心事?”
孟姜嗯了一声,如实道:“只是有点疑虑。”
元乾荒道:“千颜仙?”
孟姜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千颜仙从来而来,为谁所制,我的人没有查到。还有这千颜仙盛传在世家,可我在汝南的家中从未听说,孟氏虽驻守东都洛阳,论实力也算称得上的世家。”
元乾荒道:“所以你怀疑幕后还有人,这个人意在整个世家”他止住了话,眯起凤眸望向孟姜。
孟姜的手蘸了滴酒,在地上点出四个点,指着最大的那点道:“先帝死后,若无刘安搅局,太后登基,三年后太后梦逝,大陈又将动乱,谁会出手?”
不知何时抱着酒坛的王若之坐了回来,两支胳膊架在酒坛上,道:“大陈以世家享天下,那自然是世家。”
元乾荒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三年前未登基前往封地的我。”
孟姜指了指大酒点两侧的小酒点:“对,世家和你会再次同室操戈,”指尖越过它们划到最后一点:“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王若之和元乾荒神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孟姜一怔,诧异道:“你们猜到了?”
王若之拍了拍沉默的元乾荒的肩头,才笑着对孟姜道:“当初你留下,是为了给先帝报仇,如今大仇得报,自然该脱身时就脱身。”
虽言未明,其意昭然若揭。
剩下的这些谜底,涉及朝堂争斗势必会掀起惊涛骇浪,稍有差池死无葬身之地,有人不愿她再卷入其中,这人是谁更是显而易见。
难怪她的消息总是残缺不全,竟是他刻意而为!
孟姜懒懒的笑起来:“皇上,你这心思九曲十八弯,比起九五之尊,我这皇后的位子看来更合适。”
后宫争宠,多的是庵臜手段,摆不上台面的手段更是多不胜数,这玲珑心思自然比旁人多一窍。
元乾荒抿着唇角,垂眸不语,倒是王若之瞧不下去了:“皇上也是为了孟姑娘好,孟姑娘为给先帝报仇,与家族一刀两断,难道如今还要豁上命不成,再说你与先帝是情深意笃,可与皇上如今都是名义帝后吧。”
情深意笃,名义帝后,说者无意,听者可有心,元乾荒听来真可谓是字字如针,整个人也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