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看过画展,现在对于出门这件事也没那么抵触,略一思考后便同意了。
苑苏文先带她看了一些私人画展,经过她同意后,他们还去过一些对外开放的大型画展。在画展上难免会遇到一些熟脸,南秀叫不上名字,也没有心思和必要去和这些人寒暄,倒有许多人主动来找她攀谈,有的热情地称呼她“沈太太”,有的谄媚或以长辈姿态问候她妈妈和继父。
他们的视线如何克制,最后总是忍不住落在她坐着的轮椅上,或是落在她隔着一层毯子下那条残缺的右腿上。
而她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遇到别人搭话也会回应,但撞上她冷淡的视线,有自觉的都说上几句就告辞了。
苑苏文推着她各处去看,时不时弯下腰和她说话,交谈的内容一般也都与画展上的作品有关。
但她这样光明正大地和一个年轻男人出入各大画展,外面的传言自然不会好听,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顾明月耳朵里。
顾明月怕沈家借机挑女儿的刺,主动来找唐琼说:“她心里不舒服,你我都知道。你也是看着秀秀长大的,知道她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做让咱们两家都难堪的事。”
唐琼自己先惭愧起来,前段时间儿子的桃色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她面对好友时这张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真心实意地说:“我巴不得秀秀多多出门散心,总憋在家里心情怎么会好?”
想了想,眼睛一亮:“两个孩子结婚以后还没有度过蜜月,不如趁着秀秀现在心情不错,让他们出去玩一圈?”
顾明月不置可否,只说:“除非两个孩子都愿意。”
唐琼替儿子承诺道:“司检肯定没意见。”
而对于外界的种种风声,南秀倒是很坦然。她只当苑苏文是老师,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不过等苑苏文再邀请她出门时,两人间就多了许静。
谭沛的朋友给他发了几张照片,他放大后认出了南秀,立刻幸灾乐祸地转发给沈司检,又调侃了一句:“你们夫妻俩这是不是叫——各玩儿各的?”
等了好半天才收到回复:“无聊。”
谭沛继续犯贱:“要是南秀遇到了另一个合心意的,然后放过你,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沈司检没理会他。
“而且盛洁明显对你旧情难忘,能不能再续前缘就看你够不够主动了。”结果这一句刚发出去就看到了刺眼的鲜红色感叹号。
“!!”被拉黑的谭沛顿时气急败坏。
另一边。
沈司检久久注视着照片上南秀的侧影,一旁苑苏文俯下身正笑着和她说话,画面极其和谐。他将手机锁屏,闭目后慢慢仰靠在椅背上。
他回家的时候还没到晚饭时间,郑阿姨正在画室里面打扫,发现他站在门口还意外他今天回来得居然这么早,见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画板,笑着说:“太太画得越来越好了。”
墙角摆满了画板,都是南秀最近新画出来的成果。
“以后太太说不定能成个画家呢。”郑阿姨仿佛与有荣焉,摆弄画板时动作也格外小心翼翼。
沈司检看得认真,郑阿姨识趣地悄悄离开。
最近沈司检忙于工作,经常回来得很晚,南秀又习惯早睡,两人的交流越来越少。
吃完晚饭后她又进了画室,沈司检则去了书房工作,只是效率前所未有的低,到十一点多回房时看到她照旧蜷在被子里,睡得脸颊红红的。
他放轻脚步进了浴室。
“秀秀?”
“嗯?”南秀无意识地回应了一声,鼻音有些像撒娇。
沈司检翻身上来,周身带着潮湿的水汽。
“可以么?”他低声询问,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显得有些含混。
南秀本来睡得正香,身上一沉,被压得半睁开眼看他,眼前虚蒙,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紧接着,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回吻,混沌中几乎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重重喷在耳侧,渐渐清醒过来,躲了一下冷静道:“……总这样勉强自己,很没意思吧。”
沈司检的脸贴着她颈窝,停下来汗津津地抱着她,闷闷说:“没有勉强。”
今晚他的动作在南秀看来更像是一种妥协和示好。她不发疯了,他们的关系仿佛有了转机,而他的愧疚足够维系这段奇怪又扭曲的婚姻。
“司检哥。”南秀很久没这么叫他了。她轻轻问,“如果六年前我没有失去右腿,你会和盛洁在一起,对吧?”
沈司检那时已经正式向她提出分手。她装作洒脱地同意了,嘴上答应回归妹妹的身份,但还是缠着他带自己到处玩。
高中时的情窦初开对于沈司检来说,确实没什么值得刻骨铭心的。他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话少,长相清俊,成绩出众,身边有一大群朋友,篮球足球都不在话下,学校里对他明追暗恋的女孩子有许多。
他和南秀一起长大,习惯了照顾她,习惯了她围在自己身边,所以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红着脸向他表白,他以为那就是爱了。南秀也天真地相信两人大学毕业之后就会在双方家人的祝福下结婚、生子、然后度过一生。
高中毕业后南秀实现了从小到大的梦想,顺利考入电影学院表演系,结识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虽然和沈司检同在一个城市,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从早到晚地黏着他。
这期间,沈司检和盛洁常被同班同学们打趣,所有人都觉得他们郎才女貌。
临近毕业,在沈司检生日那天南秀撞见了大家起哄的场面,由此单方面开始和他冷战。可令她措手不及的是,沈司检认真考虑后和她提出了分手。他很坦诚,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盛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