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在忠,不问因果。”
季徯秩什么都知道,却仍固守那不知何人给他定下的歪理。
这是病入膏肓。
“愚忠罢了。”宋诀陵将皂角递给他,“你那不叫活着,叫行尸走肉。”
“您说如何就如何罢。”
“太后的事儿你全跟皇上说了罢?”
“那是自然。”季徯秩笑道,“二爷料事如神。”
“我的呢?”
“这倒没有。”
“为何不说?我已将那令烧了不是?”宋诀陵盯着他。
季徯秩没吱声,那儿静得只能听到流水声与风吹树动的声响。
他陪着季徯秩沉默。
从去年八月十五至今,季徯秩一直在跟他耍太极。无论他说什么,季徯秩总跟他搭腔,逆来顺受,却从未表明其心迹。
如今眼前已明明白白摆着四条路,季徯秩究竟想要如何走?
走正统之路,那是洛家;走情义之途,那是许家与歧王;走哪都走不到他这儿来。
他知道他只要把江临言的身世摆上来,那也勉强算是一条正统的道子,可他还信不过季徯秩,不能冒这个险。
然而,他虽还没拿出能镇住季徯秩的东西,但季徯秩仍旧笑着同他周旋。
他逼季徯秩退,季徯秩便一退再退。
他讽他,嘲他,骂他,季徯秩却如没有脾气般一一受了,还报以淡笑。
他将自己捧到季徯秩只可仰观之地,季徯秩便默然仰视,眼里却瞧不见半分虔诚。
季徯秩既不愿从了他,又不抛下他,反而坐在原地等他来牵。
季徯秩就像团雾绕在他身旁,看的着,摸不到。
“你……荒唐。”宋诀陵有些晕,扶着额。
“我么?”季徯秩走至泉下,将头上的皂沫冲掉,笑道,“或许罢。”
“我该夸你八面玲珑么?”宋诀陵睨着他,“季徯秩,你戴着面纱见人,我看不清你。”
季徯秩闻言笑道:“二爷看到的我是何样,我便是何样。什么面纱?我听不懂。”
宋诀陵走到他近旁泉下,见季徯秩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想去搅那美人,可眼神却老飘到他耳垂上。
许是目光过于灼热,季徯秩舒开眸子,瞟了宋诀陵眼。
只听一阵笑声清脆,那人在泉下笑道:
“二爷,喜欢朱砂痣么?”季徯秩捏了捏耳垂,“不然……我给您画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