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
“我不走。”那对多情眼这会儿盛满他意想不到的决绝,“我还要与你唱彻此生,祝颂这魏九道十六州金瓯无缺,再迎盛年——!”
山野里那二人折了梅枝,酒席上众人撑脑袋起来沐浴更衣。
李迹常醒得早,看向江临言,说:“师父您当真是蠢,你们魏家辛苦那般久,总算得以把边疆将士的权压进手心,您倒好,生生负了您魏家先祖的美意。”
“那有啥?先魏家不就是因此亡故的吗?”江临言将一身蓝裳抖了抖,“有时候那缰绳就得松一松,才能练出匹良驹。”
李迹常刚回来,眼下身子还冒热气,只挽袖,笑一声:“轻视狼者势必遭吞,幸而我魏边疆多忠将!”
辛庄明哼声:“审时度势罢了。”
沈复念说:“还债啊,魏从前欠的,今儿要还。”
江临言笑起来:“这九道十六州啊……臣为主翁,君为客。”
李迹常呲笑:“这话太耳熟,想来应是阿陵他在序清山上说过。”
“宋诀陵他呀,他也是同别人学的……你知道这话谁教我的?”
李迹常摇头,江临言便说:“是阿恍啊,那位俊朗春阳似的小侯爷!天妒英才呐!他把这话教会了我,教会了阿柳,教会了阿,同样也教会了宋落珩!当年为何阿陵他将阿溟视作同类,是因着他哥的缘故啊,可偏偏他就是没教会阿溟!——所以说,有些人的命和缘么,它就是拴在一块儿的,剪不得。什么阴差阳错呐,不过是天作之合!”
“话说,谁去把那燕凭江给我弄起来,咱们说好今儿到郊外秋游去的……”
“用拳头罢……”俞雪棠领着徐意清回俞府换了一身便于骑马的衣裳,这会儿才刚回来,说,“店家道侯爷和陵哥已在梅山那儿等着了,咱们动作快些罢!”
“泪缸子禁不起那般糟蹋!”李迹常说,“温柔点罢,我忧心给他吵醒了,要耍脾气,从前这活儿皆是交给……哎呀,掌嘴!”
“你个傻大个儿,适才那话才最叫他哭!”沈复念说。
满席笑语,然而阖唇间又有一阵涩噎席卷而来。他们眨动着泪眼,看向窗外散了乌云的天儿,眸水皆亮如星子。
“雪停了。”江临言仰天大笑,“天公知晓你我秋游打算,这是眷顾了你我。”
“今年咱们几个一块儿过个年罢,拉上叶九寻、林题和吴虑,再给那刁嘴史迟风和喻戟发帖,哦、莫忘了贺家东南俩儿郎…啧朕看那许未焺的庙观和方纥的去处也得找一找……嗳也把付姑娘和常大人唤来罢……年嘛,人多些才能过得热闹。”
江临言回身见众人眼蓄泪光,只将长指置于唇前,朗笑着摇头。
物是人非休说。
朝前看,朝前看,皆新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