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和阮叶之间乍看一模一样,但是对于他这种深受职场文化毒害眼光毒辣社畜来说,一眼就能看清楚其中的区别。
阮叶更像是还没长大的老板,一个已经有了暴君雏形,但是还没长成暴君模样的暴君初始状态,有点像他以前玩过的养成游戏。
李特有些想远了,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您今天来也不是喝茶避雨的吧,您到底想谈关于知秋的什么事?”
阮叶放下茶水,眼神坚定却难掩悲伤:“李老板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你身上没有信息素,哪怕你说自己是beta,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绝不是这样。你和知秋都不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人吧。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已经发生的事实,却还不知道前因后果,如果可以请您把前因后果都解释给我吧。”
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为难:“这……”
李特低头看了一眼安静玉牌,又想到老板刚刚嘱咐的话,咬了咬牙,按照客人的要求,做起了故事的讲述者。
阮叶之死(15)
吵架、车祸、昏迷、游戏、治疗。
把五个关系词联系在一起,阮叶终于从李特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诞生的前因后果。
她写下的日记没有错。
第一个写下的日记本的人所在的世界和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之所以可以出现变数就是因为知秋。
或者说,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就是知秋。
虽然在游戏的设置上,她才是这个世界运作的核心人物,但是给知秋治病才是这个世界诞生的原因。
阮叶垂下眼眸,心情有些晦暗:“知秋的病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为什么……
一定要离开她才能苏醒呢?
李特沉默了。
他第一次见知秋和阮叶一起出现是第二次光脑治疗刚刚开始的时候,当时她们两个人还只是稍微亲密一点的普通朋友。
再后来,他在店里见到参加完舞会的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两个人眼神里闪烁对彼此的爱意,更何况他本就是敏锐的个性。
阮总想唤醒知总的心过于迫切,成为了全世界第一个使用光脑游戏治疗的人。
在没有副作用和其他参考的情况,没有意识到游戏里的角色会产生自我意识。
知总和游戏里的角色产生了感情,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难处理的情况,哪怕这个人物是老板完全按照自己的样貌和回忆打造的,但人就是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李特心里不忍,但是他工作这么久就是为了抓住一切能够唤醒知总的机会:“我很抱歉,但是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你知道知秋她本身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她只是光脑对精神的投射,一旦现实中的她病情加重,游戏里她就会虚弱,甚至死亡。”
他接着补充道:“上一次的治疗失败已经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如果这一次再不能成功醒来,恐怕……”
李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坐在茶桌旁的人站起身来,她白色裙子上不小心沾到的雨滴已经在温暖的房间里被蒸干了,沏好的那一壶热茶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让身体热乎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雨天茶喝了太多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原因,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阮叶拿起放在脚边的雨伞,压低帽沿掩盖住她的眼睛,微微仰头不让眼泪在重力的作用下掉下来:“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们后续行动的,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具体的安排后面通过短信联系。”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就要离开,害怕自己即将决堤的情绪在这里爆发,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女声叫住。
那道声音来自李特脖子上挂着的玉牌,玉牌传出的女人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刚刚恢复不久,还没有彻底恢复好:“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阮叶仍然背对着李特,往出走的脚步却在空中停滞了。
女声问道:“你不希望知秋死去,也愿意配合唤醒她,那么为什么在舞会那天,你要赶走我,破坏原本的计划呢?”
玉牌另一边,私人办公室里,两个人正襟危坐,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陈儒看着说话有些吃力,但是固执地一定要知道答案的女人,目光里有担忧也有遗憾。
长大后的阮叶实在太像她的父亲,以为她自己改了名字叫做阮宁,就可以彻底抛弃过去的自己,却不知道几十年后的她内心深处的性子仍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玉牌的画面中,阮叶停下了离开的脚步,阮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她的回答。
画面里,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轻轻拢了拢黑色冲锋衣外套,侧过身灰色的眼眸紧盯着玉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以为只有你爱她吗?”
因为爱,所以不愿别人带走她。
也是因为爱,才愿意放她走。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的动物。
夜已经深了,窗外逐渐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明月透过落地窗照在趴在床上睡着的人身上,细碎柔软的短发在阴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睡梦中的知秋似乎听见了真话系统的求救声,但是那声音太过微弱了,只持续了一瞬间变重新恢复成了悄无声息的死寂。
“啊啊啊啊知秋99我!”真话系统在时空的撕裂中嚎叫着,但是它的身体已经从知秋身上剥离出去,睡梦中的知秋已经完全听不到它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