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也不例外,为首的士兵见不远处又起了沙,愁眉苦脸地蹲下身,命令运送粮车的士兵前去探路。
他目光梭巡了几番,最终定格在了队伍最末吊着的个泛泛之辈上。
“你。”他踩着深陷的沙坑,走到那人身边,毫不留情道。
那人还愣了愣,环视了一周,这才抬起瘢痕遍布的脸,愣愣地说:“什么?”
他这面容着实给人吓了个正着,为首的将领见了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这鬼样子也敢出来吓人!说你呢,快去开路。”
死了就死了,死了正好,他们部族不可能出这么个窝囊废。
那人忙低头,唯唯诺诺地称是,一路小跑似的溜走了。
那将领看着他佝偻畏缩着的背影,又自言自语地骂了两句。
“朵颜可真是沉得住气啊。”风沙掩映的帐外,付祂极目远望,却什么都看不见。池海在一旁小声嘀咕,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稍微有点脑子都想得明白,这不过是请君入瓮之计。”付祂收回视线,她眯了眯眼,像是被这迷眼的风沙折磨得苦不堪言:“边塞的环境真是恶劣,也不怪他们匈奴急于扩张。”
就连近在眼前的池海,她都有些看不清。
“所以得从旁计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付祂又重新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漫天黄沙之上,不时之后,付英策马过来,目色凝重:“乌镇外,全军覆没。”
付祂眸光一滞,她知晓匈奴骑兵骁勇善战,却不知朵颜所率部属竟个个有以一当十之能。她派出的那一万军队或多或少都有过从戎经验,却还是被打得溃不成军。
若是正面硬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时间不多了,不能让她顺藤摸瓜地找到这边来。”付祂当机立断道:“如今风沙遮住了斥候的眼睛,使他们变得异常迟钝,我们要在这片刻喘息之机里,找到绝处逢生的办法。”
不远处,一道身影冒着风沙,一步一步,艰难走来。
待至近前时,那人满头满脸的黄沙,连开口都像嗓子里揉了砂砾:“我我来找付将军。”
“你是谁?”付祂打量着他,并未轻易袒露自己的身份。
能避开重重沙暴走到这里来的,除了长期混迹此处的匈奴人,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有谁。
那人似乎顿了顿,这才艰涩地开口:“信鸢。”
付祂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是你?”
那人似乎累极渴极,声音沙哑得不成调:“我我不能再此久留。朵颜部下个个英勇善战,硬碰硬的话胜算渺茫。唯有以巧计破之,先前的那只信鸢,只道出了破局的一半诀窍。”
“另一半,在我这里。由我亲自带给将军。”
付祂看着他,风沙模糊了他的面容,她却从轮廓中察出了些熟悉。她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清都山水郎。”那人像是笑了笑。
“将军!将军!”入夜时分,夜深人静,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天际。
朵颜几乎是瞬间睁开眼,她猛地坐起,迅速披衣起身,冲出帐外。
“付祂,付祂带着人夜袭十二镇。那些叛徒,他们开城迎敌,目前六镇已经沦陷三镇!”
朵颜目眦欲裂,暗骂了声该死,她想到这些人不会乖乖归顺,却也没想到他们竟毫无顾忌地给付祂开了城门,让她长驱直入。
她还是低估了付祂在沧州的影响力了。
“我派去的人呢?都死了吗?”她质问着在十二镇排兵布阵的将领。
那将领迎着朵颜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哆哆嗦嗦地说:“末将见十二镇都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和窝囊守将,就擅自缩减了防守人数”
朵颜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吹了个唿哨,一匹黑马冲破夜色,疾驰而来。她翻身上马,迎着凛冽的寒风和数道燃起的火把,高声喊道:“破城!”
战鼓喧天,旌旗猎猎。乌镇紧闭的门被强力破开。一列匈奴队列率先闯入,却发现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寻常见的打更人都不见了踪影。
没有满街逃窜的百姓,也没有震天作响的呼救,整个乌镇仿若一座空城,静谧得可怕。
为首的将领大惊失色,正想要警告后面鱼贯涌入的大军时。刀光一闪,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然尸首分离。
付英横戟于前,她腰身微微伏在马背上,长枪往下滴着血,正如蛰伏的野兽,蓄势待发。
朵颜越过沸腾的军队,目光堪堪落在她身上,随后了无兴趣地移开。
她从腰间抽出宝剑,怒喝一声,催马直逼付英而来。
“我最近刚练了你们中原人的剑,翠花,帮我看看这剑到了哪重境界。”剑尖与戟身相碰,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之声。
付英吃力地格挡着,拼蛮力,她完全不是朵颜的对手,只能边打边退,马儿受了惊,扬蹄将她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去。
付英吃痛,却未及她反应,朵颜就已挥剑砍来。她连滚了几个身,才堪堪擦过削铁如泥的剑刃。
“别跑啊。”朵颜笑了笑,她也翻身下马,继续和付英缠斗起来。
这边打得如火如荼,粮草营那边也没闲着。
不知道是哪帐起了火,趁着沙暴的狂风,那火愈烧愈烈,竟燃成了熊熊大火。
“走水啦,走水啦!”众人奔走相告,惊起了睡得正酣的人。
负责看守粮草营的将领见了势可涛天的大火,心都凉了一截。
“哪帐走的水?”他狠狠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兵,恶狠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