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急忙摆手,忙不迭的说道:“我本就安排了人偷偷送出去的,不知怎么被贾蔷那混小子给知道了,这才闹成这样。”
说完歪倒在一旁掩面哭了起来,心里暗自咬牙,咒骂着贾蔷那厮,弄这出真的是让她丢尽了颜面,凤姐见状连忙跪了过去,扶着太太安慰着。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贾母闭着眼,摇了摇头,鸳鸯连忙跪在老太太跟前用手抚着胸前,给老太太顺着气,“传下去,就说两个哥儿吃醉了酒,失手打了起来。”
“吃醉了酒?”黛玉歪在南窗下的凉塌上,拿镊子夹了颗葡萄放进鸟架子上的食盘里,看它脑袋一点一点的吃得欢,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
雪雁坐在冰盆边的矮凳上,用扇子扇着凉风,小脸红扑扑的,看着黛玉说:“我也不敢进院子,就在后门挤在那群婆子身后听的,说是蔷大爷夜里在外面喝醉了,早上回来的时候跟宝二爷在后花园起了摩擦,宝二爷一脑袋磕在石头上,破了洞,流了好多血,连忙叫人给抬了回去。”
“不过这真真假假的,都是些场面话哄人罢了。”雪雁从矮凳上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妈妈,见她盯着窗外没有搭腔,抿唇说道,“听说跟前段日子那个溺水的丫头有关,因着这事儿,宝二爷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婆子都被罚了两个月的月钱。”
“那丫头可查出缘由了没?”
“这……”雪雁听着问话,迟疑了片刻,悄悄看向顾妈妈,见她撇了一眼过来,对着姑娘使了个眼色,这才说道,“听说是梨香院唱戏的丫头,叫龄官。”
“龄官?”轻声在嘴里复述一一遍,黛玉摸着羽毛的手顿了顿,想起前些日子三春过这边来玩耍时,曾说过后面院子里有个跟她有几分相似的丫头,好像就叫龄官?
“死了?”
“死了。”
黛玉抬眸看向了一旁墙上挂着的那副四季烟雨图,冷冷的笑了一声,捏了颗葡萄,轻轻的砸了一下那碍眼的八哥。
吓得它上蹿下跳的叫唤:“要命了!要命了!”
真是见不得它那傻样,黛玉挑眉支着下巴看着窗外那树挂满果子的石榴树,微微皱眉:“让点酒准备点滋补的药材,等太阳下了山,去前面老太太院儿里看看,这会儿就别去添堵了。”
宝玉院子里忙的不可开交,赖大家的亲自跟在大夫后面守着,见人敷了药、包扎好了在床上歇着,这才去老太太那处回话。
走在门口冷眼瞧着袭人、麝月等人凛声道:“看好你们主子,再有下次,你们就等着牙婆上门吧。”
说完甩着袖子就出了门。
看着众人走远,袭人她们这才进了屋,一进门就瞧见宝玉跟丢了魂儿一样瘫在床上,袭人哭的扑了上去:“你这冤家,好端端的又去那院子里干什么,这下好了,咱们这群人全都在了太太那处挂了名。”
“没了,怎么就没了?”宝玉失神的盯着帐子顶,一抹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猛地起身拉住袭人问道:“她怎么就没了?我前几日还瞧着了她,不过是远远的看看,哪怕是朵花,我也有欣赏花开的权利吧?”
吓得袭人赶紧捂住他的嘴,转身朝秋纹使了个眼色,见她走出去瞧了瞧,回屋摇了摇头,示意外面没人。
“都这个时候,你又争论这些做什么?左右都是这个结果,万一被太太知道了”看了看身后的抹眼泪的丫头,袭人垂眸咬牙不知道该如何说,他这位爷论雪说花什么的头头是道,其他的又如何懂得她们这些做丫头的难处。
外头晴雯敲了敲门,站在门口说道:“宝姑娘来了。”
说完便掀开帘子,引人走了进去,宝钗使唤丫头将手里的食盒打开,端了一碗红枣雪燕,用勺子晾了晾,坐在床边的矮凳上。
瞧着宝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细声安慰的说道:“何苦折腾自己的身子,一大早就听说你跟人打了起来,愣是没把人给吓昏过去。”
宝玉红着眼宝姐姐,心里即委屈又悔恨,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她的袖子说道:“怪我,我那日见她咳了血,很是难受,便偷偷拿了太太的药参给她,哪晓得被多嘴的婆子给看见了,害了她。”
宝钗听着莞尔一笑,扶着宝玉起身,靠在引枕上,将小碗递给他,拿了把扇子扇着,轻声安抚着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按理说你也是好心,再说那园子本是锁着的,谁晓得她又是怎么进去的?估摸着是自己夜里不小心走岔了路,失足掉下去也说不定。”
宝玉靠在床上,垂眸握着手里的碗,神色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我说,等过两日你好歹去看看老太太,刚刚来的路上,听说老太太被气的不成样子。”宝钗见他那样子,凝眸起身,坐在床边继续说道。
“老祖宗”宝玉嘴角翕动,一听老太太被气倒了,更是悔恨,捏拳重重的砸在自己身上,荡的碗里的汤汁撒的到处都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且说贾蔷如何知晓了龄官的死讯,那就是昨儿夜里,贾蔷从胭脂巷喝了花酒出来,正倚在墙边歇气。
恰巧就看见身旁一泼皮,手里拿着一枝梅花形的金簪,作势要戴在一花姐儿头上,晃了晃脑袋,他定眼瞧去,像是前几日他从聚芳阁买给龄官的物件。
于是伸手躲了去,细细打量,果然在背面看见了龄字标记,便跟那泼皮撕扯了起来,被一脚踹在了墙角:“呸,狗东西,还跟你大爷我抢东西,这么喜欢,那就去城西乱葬岗刨去,说不定还能搜到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