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架在火上烤,杜春丽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同意她提出的换组建议。
算准一切,事情也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杜春丽被自己之前说出的话反将了一军,还被那么多双群众的眼睛盯着,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只能遂了她的愿。
就这样,分组名单在杜春丽的不情不愿中确定了下来。
没了争议,大伙也迅速操起家伙什准备开干。
江北山同牛建国被分到维修一组,二人跟在大部队后面朝河堤上游走,一路上牛建国就没有停止过对唐心月的赞扬。
“没想到她还挺能说,三言两语就把杜春丽给策反了,要知道那人可是油盐不进,谁的建议都听不进去的主,今天乖乖听了一个新来的话,还真是活久见。”
“你说,要下次她还来骚扰你,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找唐心月来帮忙,说不定经她一折腾,杜春丽还真歇了对你的那些心思。”
牛建国嬉皮笑脸地对江北山一顿打趣,以为那人又会像从前般丢给自己一个冷眼,可等了半天没等来冷眼,反而等来了对方嗤之以鼻地冷冷一笑和饶有兴致地疑问。
“你真以为她是被逼着去的机动组?”
“不然呢?”牛建国疑惑,“难不成还是她自愿想去的?”
“你没听见二组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吗,若换作我,才没那么好的脾气给他们换个人过来。”
江北山听完他这话,便知自己再说下去也是对牛弹琴,以牛建国一根筋的性子,怕是到死也不会想到换组一事是唐心月早就做好的打算。
她算准了杜春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也摸准了二组人急功急利的心理,几句话先将人们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又借杜春丽之前教育她的话,打了杜春丽一个哑巴吃黄连。
换组一事顺利达成,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人人艳羡的机动组。
不得不说,唐心月这人很会察言观色,也十分审时度势。
就拿之间在大队部杜春丽为难她的事来说,若换做他人,怕是会跟庄文静一样,当场就和杜春丽争论起来。
可唐心月却清楚的知道,彼时的争论和日后的反咬比起来,确实微不足道。
忍一时之气,换不时之需。
这样的智慧和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哪怕阅人无数的江北山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看到。
也不怪牛建国会对其赞不绝口,人确实是聪明。
只是聪明归聪明,但她却忽略了这件事日后会给她带来的隐患。
就比如,睚眦必报的杜春丽是这次维修河道的计工员,而被她换走的雷大军本可以是机动组的力量担当。
她动了别人蛋糕,别人会让她好过?
想到这儿,江北山忍不住瞥了眼正走在堤坝上的娇小身影,那模样看上去虽有些落寞,可他却并没有在那张白皙的脸上看出半分愁绪,反之,人脸上带着从容的笑,丝毫没受被人嫌弃的影响。
也不知该说她豁达呢,还是说她跟牛建国一样少了一根筋。
江北山懒得去细想,对自己多余的行为嗤笑一声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听村里人说,前几年修补堤坝的时候,队里都会在开工前准备好锅灶,蒸馍的笼,一边开动员大会,一边挑选精壮劳力。
而今年方林村的任务是维修河道,人数较前几年多的可不是一星半t点,再加上时间短任务重的,村里也没那个精力再开动员大会。
组员分配好后,社员们就套上马车,拉上早已准备好的锅灶柴草,大小平车,浩浩荡荡地朝目的地开拔。
到了工地,唐心月所在的机动组先辅佐两个维修组安营扎寨,盘锅立灶,搭好维修组所住的工棚,里面铺上麦秸,便成了社员们的大通铺。
等搭好维修组的工棚,机动组又开始搭做饭用的棚子和堆工具用的库房,一直干到太阳下山,才把这段时间要用的东西规整齐全。
下午的时候,高队长已经将各组的任务分配了下去,按他和几个中队长的计划,此次河道维修工程,哪怕社员们莽足了劲,最短也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也就是说,从今天到往后的两个月里,唐心月她们都要一直在这个地方,同锅搅食,同铺而眠。
这样的方式能不能增加社员间的革命友谊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刚开工没两天,自己就遭到了机动组组员的针对,连带着跟她走的比较近的秦兰都受到了冷眼。
因在分组一事上她跟杜春丽起了冲突,再加上换走了本该留在机动组的力量担当雷大军,惹得以王真真为首的几个亲杜分子从她进组后便处处找她的麻烦。
先是让她一个人去搬运放置在最远处的石兜网,而后又故意不把任务说完,让她多次往返维修一组和机动组之间,两天劳作下来,不光她的手上被划拉出了许多伤口,便是脚上也磨出了水泡。
其实一开始唐心月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下到乡里也不是为了来享福,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些人见她逆来顺受好说话,竟让她去搬运村里的石材。
“我们调的灰大伙都说好用。”王真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女知青,对唐心月道:“你没调过灰,干脆就和乔西她们去运石材吧。”
王真真和杜春丽是同一批被分到方林村的知青,因俩人的寝室隔得近,平日里走动也多,一来二去便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自己的好姐妹被人欺负到头上,王真真又怎么可能会让唐心月在机动组的日子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