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走经那座飘着血腥气的府邸。
理智驱使她离开,猛然升起的念头却催促她进去。
在原地停驻许久,阿玲还是推开了那扇厚重沉闷的大门。
看到里面场景的那瞬,心脏骤然失序。
她在满地尸体中一眼就看到李二。
他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眼睛却望着她。
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瞳蓦地同另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重合。
分别那日,道路两旁冰雪混杂在泥土里,寒风在耳边呼啸,走在她身后的李二忽然抬手拉了下她的辫子,江弥回头时他笑着问:“要不要叫声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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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是怎样回答的?
江弥只将那带笑的询问当做再平常不过的话,眨着眼睛不言不语,像往常那样蒙混过关。
从前的很多次,李二也随崔大周三这么闹着让她叫哥,其实只是一句称呼,喊不喊没所谓的,可他们这么孩子气地闹着,她也就那么孩子气地倔着。
他们都还那么年少,她也从未想过这会是最后。
他最后对她说的话是,要不要叫声二哥。
阿玲一步一步走进去,神情木然地跨过横躺的尸体走到李二身旁。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被折断的手腕、贯穿后背的剑伤、被挑断的脚腕,最致命的是贯穿胸口刺中心脏的那一剑,血液仿佛流尽了般,身上的护卫制服被血染成黑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李二。”阿玲蹲身下来,推了下他。
他只是安静地伏在地上,脸躺在血泊里,身后拖出的血迹已经凝固。
“李恭。”阿玲又推了下他。
“二……”她张了张嘴,眼泪却先一步落下来。
不会有人应了。
阿玲抬手擦净他的脸,撕开衣衫缠住他断掉的手腕脚踝,又盯着他背后的那道伤口沉默地看了良久。
半晌后她起身,逐一观察其他尸体伤口,几具尸体尚且还有残温,往里的房屋都有翻过的痕迹,但钱财并未拿走多少。
离开不过一个时辰,不为钱财,目的是灭口。
阿玲重新关上大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杀手离开会经过城门,她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很有可能……
忽的,一缕血气浮现。
阿玲循着血气找到被丢弃在路边的发带,只有半截,上面沾满血迹。
脑海里浮光掠影般的浮现一男一女,那是她施展“清风”掠过时瞥过的t一眼,男的眉心刀痕,女的印象不深,但这发带正是女子手中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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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组织前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现在还不是拿老子当苦力,”卫鸣出了城往大道上走,最近诸事不顺,他越想越气,怒骂一声,“这陶三善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星辰隐在乌云之后,天地暗沉无光,但赶路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也就没什么影响。
他身边面相普通的女人名严微,也一脸不忿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咱们系统不给力,只能做些跑腿的活。这里走去郾城至少得三天,出发前我申请传送阵权限,被打回来三次,说什么‘资源紧缺’,呵,就我所知,项昭昭每年都有五座传送阵权限,还能申请加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促销,加量,呵。”
卫鸣不耐烦道:“你怎么整天项昭昭项昭昭的,跟人比前先掂量下你自己够不够格!”
“她就是投了个好身体,”严微摸着自己的脸,“我现实里就是素颜也是个大美女,走在路上向来是万众瞩目的,结果来了这里只能充当个路人甲,这张脸不管怎么打扮,只要进入人群就找不到了。”
卫鸣听闻多看了她两眼,这才发现她脖子上戴了颗璀璨的红色宝石,抬手时腕间金镯银镯碰撞,流苏耳坠随着走动窸窣作响,但刚才一路都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些变化的瞬间,猛然发现他是要看她的脸的,却被旁的东西吸引了。
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他忘记她的脸。
他问:“你什么时候拿的这些珠宝?”
严微只是将镯子举在他面前问:“好看吗?”
卫鸣的目光从镯子移到她脸上,忽然问:“你的系统能力是让人记不住你的脸?”
严微收回手,白了他眼:“别猜些有的没的。”
两人第一次合作,先前也没见过,刚才杀人也是各杀各的,卫鸣关注过严微杀人,兵器是红绫,跟哪咤似的挥红布,中看不中用,也没看出用了系统能力。
守望军内部土着和异世者杂糅,异世者信息是部分选择性地公开,有些出现在明面上,有些则伪装成土着,但每个异世者的系统能力却是保密的,只有少数上层能查阅,这是为了保护异世者的安全。
为了避免异世者私下联合反叛或者间谍获取情报,这种小规模任务都是临时合作。
卫鸣和严微相互不知道对方的系统能力。
卫鸣笑了下说:“这不郾城咱俩还得合作一次,我的系统能力是攻击型,怕误伤啊。”
这话倒是没说错,他的系统可攻可防,但有点单一,升级也艰难,他在神台三阶停滞了几年,守望军内部的小混沌名额又僧多粥少,哪里轮得上他?
身边有个同类,就动了心思想套点情报。
等了会儿对方没反应,他思索着是不是饵扔得不够,又添点饵料:“异世者进阶的方式不是只有小混沌一种,上层明显知道这点,但没有——”
话说到一半猛地察觉严微消失了,不,他能感受到活人气息,但不知道严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