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一枕梦庄蝶,过了些不明白好天良夜。想父母关山途路远,鱼雁信音绝。为甚感叹咨嗟,甚日得离书舍?”
几句下来,熹贵妃眉目紧锁,眼中含了泪珠“皇上,咱们的姮娖,会不会也是‘想父母关山途路远’呐。”
皇上见爱妃落了泪,竟叫停了戏,台上的伶人跪下请罪。
“这是什么曲子,除夕之夜,竟然上演这等悲凉之音,惹得贵妃落泪。”皇上责问。
负责排戏的乐官急忙出来跪倒“启禀皇上,这是宝亲王府青樱侧福晋点的一出《墙头马上》,微臣等奉命排了。
琅华瞪向青樱,又是这劳什子的《墙头马上》,女子私奔之曲,她倒是当个宝了。
青樱从座上起来“青樱无意让贵妃娘娘伤心,请贵妃娘娘见谅。”
琅华也屈膝行礼,“皇阿玛,额娘容禀,儿媳听过这曲子,最后的结局可是李千金和裴少俊儿女双全,李千金也和父母团聚,两家喜团圆的好寓意,想来青樱妹妹也是想让您高兴高兴的。您何不再往下听听呢?”
一番话说下来,熹贵妃得眉头舒展开,晞月本不喜欢青樱,可是为给琅华解围,也笑着行礼道“贵妃娘娘不喜欢这出戏,那听听臣妾点的这出《河东狮》吧,臣妾可喜欢了呢。”
“罢了罢了,本就是个淫词艳曲,在宫闱之内演不合礼数,听听晞月点的《河东狮》吧。”熹贵妃本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下儿子侧福晋的脸面,就顺着琅华晞月的话往下说了。
“来人呢,下一场。”皇上见熹贵妃不再难过了,命人换了戏。
琅华和晞月坐回座位上,只剩下青樱还在那儿跪着。
琅华看着青樱就来气,平常她在府里,爱看这淫奔之词也就算了,今日众位亲贵在场,还有璟瑟姮媞这样的小姑娘,她还偏偏要听这个。
昔日白居易写过一首《井底引银瓶》,里面就有一句“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说的就是裴少俊和李千金这一段故事。
谁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会和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无媒苟合私奔,还生下儿女,偷偷摸摸躲在人家后院没名没分七八年呢?
琅华和晞月对视一眼,对心中没数的青樱更加厌恶了。
弘历见青樱躲过一劫,心内松了一口气,示意青樱可以偷偷起来。
除夕夜宴(二)
青樱这小小插曲过去,席面上又恢复了和乐安宁。
看戏之余,几个宗亲福晋都在夸赞永璜永琏聪慧有加,两兄弟又相处和睦,连皇上都深感欣慰。
又看见绿筠生的永璋白白胖胖像个小肉圆子,皇上喜爱的紧,命毓瑚把永璋抱上前来,皇上拿着手中的双龙纹血玉放在永璋的小肚子上。
“皇阿玛,这么贵重的东西,永璋承受不起啊。”弘历看着皇阿玛心爱的玉佩给了永璋,开口说道。
“永璜永琏都有的,老三也不能薄待了,你比我有福气,有了三个儿子,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养活了一个阿哥。”皇上感慨道,时光匆匆,他已接近天命之年。
“儿子怎么敢和皇阿玛相提并论,多亏了琅华替儿子料理后宅,儿子才好安心侍奉皇阿玛。”弘历对琅华一直很满意,琅华是他的发妻,是尊贵的世家贵女,又有容人之量,这是他的福气。
琅华温柔的看向弘历,这句话她当得起,不管这一世还是前世,她从没有害过弘历的孩子。
即使重活一次,要护住璟瑟和永琏,她也没有用伤害别人来达到目的,而是想着与人方便,与已方便。
青樱刚刚受过气,看着弘历和琅华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实在堵得慌,便让阿箬扶着自已出去走走。
“主子,您别难过了,她们就是嫉妒您和王爷的情份才故意为难您的。王爷也是紧张您的,您没瞧见,刚刚王爷可一直看着您呢。”阿箬搭着青樱的手,安慰着青樱。
“我有什么可让她们嫉妒的呢?曾经我引以为傲的皇后侄女的身份早已经随着姑母的幽禁,烟消云散了。”
青樱面色淡淡的“至于我和王爷的情份,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有多久了,阿箬,我好累啊。”
阿箬看着原来明媚的乌拉那拉氏的大小姐,现在却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谨慎,不由得心中悲凉。
“小姐,不如我们去……”
青樱和阿箬回来时,宴席已经接近散场,守岁即将完成,永璜永琏已经困的不行了,由嬷嬷领回去歇息了,璟瑟和姮媞两个人还强撑着陪着,至于永璋,早早地在毓瑚怀里睡了一个时辰了。
晞月看毓瑚抱的吃力,便让茉心接过永璋抱会儿,也好让毓瑚松缓松缓。
琅华知道,很多时候晞月的嚣张跋扈,只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身为汉军旗妃嫔,又没有子嗣,在王府和皇宫里,她觉得自已像无根的浮萍,所以才拼了命的张牙舞爪。
其实晞月的性子直爽,心地也很软,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她若是要对谁好,就会把他捧在手心里。
现在永璜永琏密不可分,她和晞月情同姐妹,琅华盼着这一世,她们都能有个好结局。
大年初一的钟声敲响,皇上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福包”分发下去,福包里是皇上和熹贵妃特意令司造局制的金瓜子,取多子多福,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璟瑟和姮媞高兴地把永璜永琏的也收入囊中。
众人渐渐散去,各自打道回府了。
弘历和琅华等人,恭送了皇上和嫔妃回宫。
处理完一切事情,天已经蒙蒙亮了,缭绕在空中的晨雾冷湿湿地落在脸上。琅华今日不想坐宫轿,只带着素练莲心,走在长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