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她递来了两张药方,一张是给亦泠治病的,另一张则是开给章府其他人抵御瘟疫的方子,要日日喝着。
亦泠接过药方后,问道:“对了,章县令前几日染病住进了悲田坊,他如今可还好?”
孟青云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章县令本就年迈,一朝病倒,身体垮得比其他染病者都?快,已经许久没下过床了,许是撑不了多久。
得知了章县令的情况,亦泠怔忪着没说话。
看来这瘟疫真?的来势汹汹……
等?她回过神想?再问点别的,孟青云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子,告诉亦泠她还要赶紧回悲田坊照看染病者。
纵然不舍,亦泠也知道不能再留她说话。
只是当孟青云推开门时,亦泠看见外头的日光已经被厚重的云层遮挡,莫名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阴沉的天色下,亦泠还是没忍住喊道:“孟大夫!”
孟青云回过头,问亦泠还有什么?吩咐。
亦泠凝滞片刻,才开口道:“你平日住在?哪里?若是、若是有什么?急事,我也好找你。”
孟青云朝她笑了笑,抬手比画了一串动作。
亦泠心里却?咯登一下。
她……日日夜夜都?在?悲田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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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云走后,亦泠心神不宁地坐在?厢房里,盯着谢衡之用过的笔墨出神。
自章县令病倒去了悲田坊,章夫人便?日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本就死寂的章府几乎是没了一丁点儿生气。
前几日因有谢衡之形影不离地陪着,亦泠倒没觉得可怕。
现在?她独自待在?章府,浑身都?萦绕着不安感。
早知她便?不把谢衡之赶出去了。
反正他去了悲田坊也只是在?外头做做戏,还不如留在?章府里陪她。
半个时辰后,亦泠实在?是坐不住了,再一次登上了了望塔。
悲田坊的景象和?她上一次看见的明显不一样?——
一眼望过去,亦泠便?是这个想?法,可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她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上一次远眺悲田坊时,所有染病者都?收容在?寺庙的厢房或外头的帐篷里,那些露天躺着的病人都?在?后面?,她也看不见。
所以整个悲田坊看起来像一幅灰濛濛的画轴,静止不动,只有几个大夫和?僧人不停穿梭其间。
而这一回,她明显看见帐篷间有许多人在?走动。
不,应该是拖着残躯在?逃窜。
他们?试图逃出悲田坊,又总是被官兵拿着长枪恶狠狠拦了回去。
而那些鳞次栉比的帐篷中,也有一颗颗脑袋伸出来,似乎在?寻找逃窜的时机。
即便?听不见悲田坊的声响,这画面?依然看得亦泠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