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点儿惊喜在稍微弄清五条悟想做什么后就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泷泽生看到了五条悟眼里破碎无措的光。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神情?
泷泽生不解又惊愕,他说,“你在因为当初没有赶过来而自责吗,没关系吧,因为我没有在伏击中而死,我撑到你来了啊。”
他拉住五条悟发凉的指尖,“我早就答应过你,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放弃生的可能。”
“骗人。”
五条悟忽然嗓音艰涩的打断了他,“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让你跑掉了。”
世界犹如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泷泽生神情一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尽数消失,周围的场景犹如打乱的拼图一般破碎重组,与之相比更明显的转变来自自身的感官——如果这是一场清晰无比的梦,那他从第一视角变成了第三视角,成为了清醒的旁观者。
再一转头,本站在他面前的五条悟不见了。
——中术者如果解了咒,会发生不可控的后果。
泷泽生身处的环境变成了高专的医务室,玻璃忽而被人从外面打碎,翻飞的碎片毫无阻碍的穿过了他的身体,稀稀拉拉的洒在了地上,泷泽生看到——看到五条悟抱着受伤的他不管不顾的创了进来。
他大概用上了瞬移,升入高空再猛地缩短两点间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了回来。
泷泽生新奇的凝视着自己的脸,以及这个明显只有十八岁的五条悟。他的记忆力不错,但怎么也做不到这么精细的画面再现,所以术式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被五条悟按在怀里的碧眸青年剧烈的咳了一声,一手死死压住腹部的伤口,面露痛苦,“你踏马…慢一点儿,疼死我了。”
看上去精神不错,还有工夫骂人。
五条悟将他尽量轻柔平稳的放下,飞速翻出急救箱处理着他的伤口,眉毛拧得死紧,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该死的,谁做的,老子要扬了他!”
二十岁的泷泽生在他手底下龇牙咧嘴,如果不是因为体力实在不支,他现在能翻腾得像条濒死的鱼,“那些之后再说,你包扎的水平太差劲了,咳咳……我要疼哭了啊!”
老实说,五条悟急救的手法没有错,只是泷泽生现在脆得连呼吸都是折磨。
听到泷泽生的话,五条悟明显僵硬了一瞬,最后咬着唇继续给他止血包扎,模样看上去比泷泽生还要委屈难受,“你坚持住,生,杰去接硝子了,硝子来了……你就不疼了。”
大量的鲜血晕染在洁白的床单上,五条悟的双手也黏糊一片,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青年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烧伤,刀伤,刺伤,血肉模糊的模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恐怖,他残缺且凄惨,破败至极,就那么生生映在那双震颤着的苍天之瞳里——可同时,胸膛的起伏又牵着一片摇摇欲坠的生机,令五条悟濒临停转的大脑燃烧着近乎撕裂理智的怒意。
从悟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意识混沌的泷泽生勉强凝起视线,喘了两口气安慰道,“我没事……继续吧。”
……
啊……
旁观这一幕的死而复生版泷泽生戳了戳五条悟的脸,他当时受伤过重,根本无暇关注五条悟是什么表情,现在来看……真是差劲得不行。
让他如此失落不安的自己……也差劲得不行。
泷泽生一时有些烦躁压抑,他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带他看这些,但隐隐猜到了答案——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故事依然进行着。泷泽生遭到了大规模伏击的事闹得整个咒术界人尽皆知,结识的朋友各个都跑来看望他,两个学弟更是胆战心惊的盯了他好久,特别担心连高专都受到不知来自何方的袭击。几天下来泷泽生真是忙得不行,提前感受到了社畜人的职场应酬。他不能再冒然外出,于是成了高专里的闲人,好在天气转凉,咒灵随着人们的外出减少犹如蛰伏起来般不再活跃,夏油杰一个人去忙也不会吃不消。
那段时间,泷泽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因为五条悟回了本家,他迅速接手了一系列之前不想搭理的麻烦事,并强势的杠上了家族的老一派,做的事笼统形容一下就是夺权。除此之外,他找上了当初把泷泽生带到五条家的人。
即使泷泽生没说,五条悟也知道——对方一定与高层做了什么束缚类的约定。
他要泷泽生自由。
那几天泷泽生都没有收到五条大少爷的短信骚扰,电话更是没几通。这回离断期的不是五条悟了,是他。
“杰,悟已经两天没有回我的消息了,两天啊……他的手机没电了吗,你有什么咒灵可以联系他吗?”
夏油杰因为他的离谱请求感到了无力,“那种东西是没有的。”
“没有悟的日子好无聊……”泷泽生仰天长啸,“没有悟的日子要寂寞得死掉了——还好有杰陪着我。”
夏油杰:“素面吃吗?”
泷泽生:“吃。”
高专的公共休息区内,泷泽生自闭的窝在沙发上,一手抱着荞麦当五条悟的替身,唠叨起了杰,“悟是不是很担心我……我还没有和他解释我这一次是大意才落了圈套,不会有下一次了。”
“生,就算你解释了其实效果也没有多大……这次的事不一样,别说悟了,我都能因为这个阴影连做好几天的噩梦。”
泷泽生转眸看向夏油杰。
黑发少年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精神状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