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皆是。”
风雪冲撞着荒寺弃舍,窗棂格格作响。
孟微之张了张口,目光定在江南树眼底,看不清他正思量什么。恍惚间,他听见自己问:“你是因此人而死?”
“恰恰相反。”江南树含糊地笑道,“不过,你说对了。”
说对了什么?
孟微之看着他,却再未听到回应。
不知是不是错觉,火光之下,眼前人颈侧的印子又深了些。多年前老魔尊仍在时,他曾亲自去说法证道,老魔尊相告道:“此印能驱策众魔,但也根于我的执念,饮我苦血。除非我归于希夷,否则永世不得解脱。”
根于执念,应当很痛苦。
灵焰之外,江南树安然盘腿而坐,白衣垂落。孟微之看不分明他的神情,不由地略靠近一些,问:“如此烤了火,可好些了?”
身侧人好像成了造像,一动不动,也不应声。
孟微之只当他打瞌睡,便将舆图自袖中抽出,细细地观望苍梧如今的地势与旧日的要塞。数十万年沧海桑田,神都作古,荒原依旧,他念起万年前苍梧仍有人居住,成帝国、营造通天塔,而高塔一朝倾倒,断送了所有苍梧人的命运。
手腕忽而一烫。
他还未反应,江南树便用力地握了上来。他的掌心方烤过火,在玄冰造就的体肤上一烙,将孟微之惊得不轻。变数来得太快,孟微之不知该当如何,定在原处,于一呼一吸间任凭江南树欺身上来、将自己按入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
颈侧猛地刺痛。
而后,他听到自己的赤血汩汩涌出。
如饮血
“你做什么?”孟微之按着江南树的肩头,皱眉向他低声道,“我的血——”
话还没说完,江南树猛地再咬下去,孟微之周身一颤,下意识双手捂住口鼻,冷不防被人顺势按在了冰凉的砖石地上。
脊背被撞得生疼,热血滚过脉搏。孟微之动弹不得,疼痛、滚烫、尖锐的风声都灌入神识,而扼在颈间的一只手则抵着凡人躯体最为脆弱的三寸之地,缓缓向他下颌迫去。
那是一瞬间陌生的麻意。
神魂震颤。
孟微之抽了口气,转头对上一双赤红的眼。震颤之感稍纵即逝,他却还是难以自制地战栗,抬臂紧抓住那只掐在自己咽喉的手,摸索到手腕处,按捺住要将人一把掀翻的心思,耐着性子问:“你发什么疯?”
喉头的手骤然紧了紧,他再说不出话,只紧盯着江南树。
“我以为你知道呢。”
江南树垂眼往下看,抬手擦去唇边赤中流金的鲜血。他太平静太从容,仿佛刚才是被夺舍了一般,而眼底却透着点疯魔。
“把我带在身边,不就是因为大天尊要盯着那策魔印嘛。什么执念,什么承诺,大抵都是空的,我也不甚在意。”他松开按在孟微之颈侧的手指,略抬起上身,“这点血,想必你也不会在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