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的眼底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一双杏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地看着他,既彷徨又无助。她满心都是委屈和羞愧,根本没办法回答崔琰的问题。
看着她这一副楚楚可怜慌张无措的模样,崔琰眸光一沉,眼尾流露出嗜血的锋芒。
“对不起……”除了苍白无力的道歉外,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阴沉的一面,以至于本想开诚布公的心在触碰到他冰冷阴鸷的眼神后又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崔琰抚上了她惶恐的眼睛,纵然满心愤怒,他依旧对她存着怜惜。
“这不是你的错……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若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就不会遭此厄运……”
望着他痛心疾首的眼神,谢凝的心中愈发惊惶不安。
“他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谢凝胆战心惊地询问着,一颗心像是露在风雪之中,冷得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寒凉。
崔琰没有回答她,而是沉默地松开了她的下巴。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说罢,在她惶恐的眼神中,崔琰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此事非你所愿,哪怕失了清白,我也不会怪你。阿凝,我会让大夫给你熬一碗堕胎药,除掉了这个孽障,我们就重新开始,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
他的神情分外恳切,带着包容和隐忍,可谢凝却萌生了退意。
“怀瑾,是我对不起你……”她语气艰涩地说道,“事已至此,我实在没有脸面再与你做夫妻。你给我一封休书,我们就此别过吧。”
被沈幸困在清风院的时候她就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逃出生天,她就带着玉盏回到谢家别院,从此之后再也不要踏入上京半步。
她并不是崔琰眼中那个单纯无害的女子,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算计。
她不配得到崔琰的宽恕,也无法抛下过往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谅解。
“阿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崔琰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满脸都是真诚。
他的包容却让谢凝更加无地自容,她红着眼睛,语气悲凉地说道:“就算你能原谅我,你母亲也不会答应的。怀瑾,这世上多的是比我好的女子,你何苦为了我背上污名?”
望着她悲悯的眼神,崔琰沉默了片刻。
他紧紧地握着谢凝的手,一双眼睛比春水还要温柔,带着三月里的暖意,缓缓地在眼底涌动着。
“我会想办法说服母亲,总有一天她会接纳你的。”
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可那句“总有一天”却给不了谢凝安定。
他们都心知肚明,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朱氏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名誉有损的儿媳。
何况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深深地厌恶着自己。
“若你母亲不肯接纳我呢?”即便事实残酷,她也无法装傻充愣。
崔琰眸光一滞,沉默了片刻后,目光幽深地看向了她。“若无法说服母亲,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
谢凝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崔琰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抹歉疚:“阿凝,你永远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不能日日相伴,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怀瑾,你这是什么意思?”谢凝震惊地望着他,眼里写满了错愕。
“阿凝……”崔琰没有正面回答她,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正是那一瞬间的迟疑,看得谢凝心中一惊,一双杏眸渐渐生出了冷意。
她诧异地看着他,艰难地质问道:“你想让我……做……外室?”
“外室”那两个字她咬得很重,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脸上,连沉默都变成了一种屈辱。
“阿凝,我不是这个意思……”崔琰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可对上那双苍凉的眼睛,他便喉头一紧,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办法解释清楚。找回谢凝的第二日他就去见了母亲,可他还没开口,母亲就冷脸回绝了他。
“你还记得你父亲当日说过的话吗?你若真是喜欢她,养在外头也就罢t了。我是绝不可能让你接她回府的。再过几日,庵堂那边就会传来谢氏因病去世的消息。等办了她的丧事,我就会着手为你选聘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逼迫
他的沉默就像是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冷得谢凝浑身发抖。
眼底的惊愕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切的坚持。她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望着崔琰。
“怀瑾,给我休书吧。”
她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做一个无名无份,需要靠男人施舍存活的外室。
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崔琰眸光一闪,浮起了阵阵思量。
“我知道这对你来而言是一种折辱,可是阿凝,难道你就不想和我长厢厮守吗?不过是暂时住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接你回去,给你应有的风光和体面。”
不过是一时忍辱,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崔琰不明白她为何不肯委曲求全。
望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谢凝却缓缓推开了他的手,神色肃然地反问道:“若不能结发,何来的长厢厮守?”
“阿凝,我心里早已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即便谢凝满眼抗拒,他仍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眼中满是热切的期盼。
谢凝却毫不迟疑地从他手中挣开,神色坚决地说道:“这辈子我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