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睁着眼,心事重重地熬到了天亮。直到鸡鸣破晓,她才闭上酸涩的眼睛。
几日后,上京城闹出了一件了大事。
端阳节前夕,嘉和郡主在府中设宴,邀请了一众闺秀去做客。
一群人正围在池边兴致勃勃地赏着荷花,只听到咕咚一声,站在池边的崔晗就意外地落入了池中。
正当闺秀们吓得花容失色时,恰巧路过的秦王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英勇无畏地将崔晗救了上来。
夏日的衣衫本就轻薄,被水沾湿后更是风光无限、一览无余。
为了保全崔晗的名誉,第二日一早秦王就派人去永昌侯府提了亲。因为落水风波,亲事议定得很顺利,可即便秦王只是娶她做个侧妃,这桩婚事也仍是惹得不少闺秀眼红。
消息传到皇宫后,惠妃当即就变了脸色。她没想到自己深信不疑的哥哥竟然又一次舍弃了她。
少不更事的六皇子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反而庆幸当日救了表姐的人是芝兰玉树的三哥。
望着他稚嫩的面容,惠妃只觉得无比悲凉。她这一生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她并不是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去争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可争或不争从来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争也好不争也罢,他们永远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想到此处,她不禁悲从中来,恍然觉得这些年的委曲求全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笑话,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信赖的亲哥哥。
如果当年她能更勇敢一些,会不会就没有今日的遗憾?
庭院深深,她守了半辈子,却终究还是大梦一场。
春风如意楼里,一个容色娇俏的女子正神色黯然地坐在窗前。
“你这么帮他,真的值得吗?”望着她憔悴的面容,沈幸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感情的事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从我喜欢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女子的唇边浮现一抹苦笑,眼底是化不开的酸涩和忧伤。
“天涯何处无芳草,郡主又何必非要折磨自己?”看着她苦涩的笑容,沈幸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动容。
嘉和缓缓抬起头,神色凝重地反问道:“那你又为何要执着于崔琰的夫人?”
沈幸被她问得喉咙一紧,许久都没有回答。
“看吧,道理谁都懂,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放得下?”见沈幸默不作声,嘉和的眼神越发悲凉。
“我和你不一样。”迎着她悲悯的神色,沈幸眸光晦暗地握紧了拳头。
“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一样的爱而不得?”嘉和冷笑一声,面上满是落寞。
“我与她迟早会走到一起,而你永远也得不到秦王。”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戳穿了嘉和最后一丝幻想,只见她面色一沉,眼神瞬间就冷寂下来。
“我是得不到秦王,可你也未必就能得到谢凝。你别忘了,崔琰现在可是秦王的人,只要秦王还在,你就动不了她。”
“所以你当初帮他是为了秦王?”看着她冷硬的眼神,沈幸的眸光变得格外幽暗。
“是。”面对他的质问,嘉和分外坦诚。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瞒他,也不认为自己能瞒得过他。
与其想方设法地狡辩,还不如坦率地承认真相。
“所以为了秦王,郡主要与我为敌吗?”即便知道她的选择,沈幸也还是问了出口。
嘉和没有回答,可她的沉默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低头
“放弃吧,你斗不过他的。”
看着沈幸蒙上一层郁色的眉眼,嘉和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她与沈幸相识多年,早已将他引为知己。
若真走到敌对的那一步,她夹在中间必然会左右为难。
“不是我想与他为敌,而是他早已容不下我。”无视她的规劝,沈幸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深。
他说的这些话嘉和全都明白,可她对秦王痴恋多年,早已成了戒不掉也放不下的执念。
沉默如潮水般渐渐上涌,旧日的情谊在这一刻变得岌岌可危。
“飞鸟尽良弓藏,一个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人真的值得你付出一切吗?”
沈幸幽幽地看向她,面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比起走到对立面,他更不希望看她一错再错。
嘉和没有t说话,可眼底却划过一抹痛色。
漫长的沉默过后,沈幸缓缓转过身去。踏出厢房的那一刻,他嗓音低沉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下次再见时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相识一场,我便祝你得偿所愿吧。”
望着沈幸翩跹而去的背影,向来坚强的嘉和也不禁红了眼睛。
相思蚀骨,她就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只为了一刻的光明就毫不犹豫地壮烈赴死。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宿命,是甘愿,是注定没有回报的痴恋。
按照皇室的规矩,皇子没有娶正妃之前是不能抬侧妃进门的,所以皇帝就让礼部尚书从世家大族中挑选起了秦王妃的人选。
很快,皇帝就相中了左都御史徐嵊的女儿徐瑶。礼部和钦天监合定婚期后,皇帝便做主让正妃和侧妃同日进门,之后便是一场紧锣密鼓的准备。
圣旨送到侯府的那一日,崔琰将崔晗叫到了书房。
“晗儿,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为你高兴。可你要知道,秦王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既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主子。日后千万别使小性子,凡事要多看多想,切勿冲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