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你的面色不大好,可是路上累着了?”见谢凝神色落寞,赵氏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谢凝眼角微垂,语气恬淡地答道:“多谢母亲关心,阿凝无碍。”
“无碍就好,若是哪里不舒服,千万别强撑着。你身子弱,可别为了我的事叫你累出病来。”
面对赵氏若有似无的讥讽,谢凝面上一僵,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捏住了掌心。
气氛陷入凝滞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甜美的笑声。谢凝随着众人转头看向屋外,只见一位明眸皓齿、容色俏丽的少女正与一男子并肩而来。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继母赵氏所生的女儿谢沅。
谢凝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后就因病去世,半年后谢文霆便娶了赵氏进门,很快就有了谢沅。
谢沅比她小两岁,刚过及笄之龄,正是少女初长成的年纪,她模样清丽、身段窈窕,在赵氏的悉心教导下,早就传出了才貌双全的美名。
相比之下,她这个从小就被送进别院休养的谢家嫡女显得毫无存在感。当初若不是祖父坚持,和永昌侯府的这桩婚事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母亲,我和表哥明日要去泛舟游湖,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谢沅走到赵氏跟前撒娇的时候,谢凝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堂中的那名男子身上。
那男子一袭宽袖长衫,眉眼间有几分肖似赵氏,瞧着倒也清秀。
谢凝正打量着他时,他若有所觉地抬眸看了过来,抿唇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女有别,不过对视一眼,谢凝就立刻垂下了眼眸,正若有所思时,耳边忽然传来了赵氏的声音。
“明日我约了张夫人打叶子牌,让阿凝跟你们一道去吧。”
闻言谢凝心中一震,陡然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算计
赵氏话音刚落,谢沅便挑眉看向了坐在绣凳上的谢凝。“大姐若是想去,我自然没问题。”
谢凝眸光一动,正要开口回绝时,赵氏笑着劝说道:“莫愁湖风光秀丽,你跟着阿沅他们去散散心也好。咱们女子也就只t有在娘家的时候才有这样的清闲,出嫁后可就没那么容易出门了。”
“多谢母亲的好意,可我前几日刚扭伤了脚,还没痊愈,出门怕是不太方便。”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谢沅的反击。
“要你去游船,又不是爬山,出门就有马车,也用不着你走路,不想去就直说,何必绕弯子找借口,白费母亲一番好意?”
当着众人的面,谢沅说得毫不客气,眼底满是讥嘲和恶意。
谢凝面上一紧,正要解释时,赵氏语重心长地劝慰道:“阿沅说得也有道理,你只管坐着赏景就是,无需走太多路的。”
她微微垂眸,正斟酌着该如何得体地回绝,沉默许久的谢文霆忽然开口斥责道:“阿沅好心邀你去游湖,你为何要推三阻四?你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比起谢沅的讥讽,谢文霆的话要刻薄许多,一瞬间,谢凝就白了脸,难堪地攥紧了掌心。
“就这么定了,明日你们姐妹俩一道去,也省得你祖父说我厚此薄彼。”见谢凝沉默不语,谢文霆自作主张地替她应下了出游的事宜。
望着谢凝颓丧的面容,谢沅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从宁安堂离去后,谢凝神色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玉盏先她一步回来,早已将行李收拾妥当。
用晚膳的时候,谢凝才知道她的祖父出门问道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饭桌上,赵氏的内侄侃侃而谈,从孔孟之道说到了市井民生,颇有卖弄之嫌。
谢文霆则兴致勃勃地听着,偶尔与他交谈几句,满脸都是赞赏。
翌日,秀丽的莫愁湖上,一艘精美的游船正平稳地行驶着。两岸绿柳低垂,纤细的柳枝迎风招展,似娇柔少女婀娜多姿。
湖心的小岛上屋舍俨然、怪石嶙峋,一排排海棠花娇嫩俏丽、明艳动人。
谢沅与赵承衍并立在船头,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谢凝独自坐在舱内,隔着窗户心事重重地欣赏着湖面秀美的景色。
“大姐,你就准备一直坐在里头吗?可没有人像你这样游湖啊!”谢沅不知何时走到了船舱里,一脸讥讽地望着她。
谢凝缓缓敛眸,淡淡说道:“你自己去赏景吧,不用管我。”
闻言,谢沅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了船头。
小船顺着湖面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湖心的小岛上。下船的时候,赵承衍先行一步,站在岸边殷勤地搀扶着谢沅上了岸。
谢凝走到船头时,他伸出手谦和地说道:“谢姑娘扶着我的手下来吧。”
“多谢好意,只是男女有别,就不劳烦赵公子了。”谢凝拒绝了他的好意,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下了船。
因为步子迈的小,她的脚踩在了湿软泥土上,精美的绣鞋上便沾染了一层淤泥。
上船的时候谢沅没有让丫鬟跟着,玉盏也只好守在岸边。到达湖心小岛时,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从出门的那一刻起,谢凝就一直心存防备。尽管赵承衍温和有礼不曾有半分逾矩,她仍是提心吊胆,不敢有丝毫松懈。
与湖上的开阔不同,岛上布局精巧,假山林立、绿树成荫。穿过一处庭院,便看见了成片的海棠花。
赵承衍和谢沅交谈时,谢凝就静静地伫立在海棠树下,望着层层迭迭的花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幸。
她走的突然,甚至没来得及和他道别,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山上。那一日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可他根本就不知道,退婚的事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