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也在屋子里养病,可到底还有刘妈妈和玉盏陪着她,虽不能出门,可她们总会寻些新鲜有趣的玩意来给她解闷。
彼时无忧无虑,如今却深陷樊笼。她想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遇见沈幸,也不该在失去清白后算计崔琰。
这一切的苦果都是她咎由自取,她可以怪所有人,却唯独不能责怪崔琰。
思绪翻飞之际,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谢凝心头一震,防备地看向了门外。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的身上,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谢凝心中一紧,慌乱地闭上了眼睛。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崔琰脚步轻浅地走到了床榻前。
他无声地坐在床沿,温柔地抚摸着谢凝的脸,心中泛起了一股久违的柔情。
即便闭着眼睛装睡,谢凝仍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注视。
“阿凝,都是我不好,若我能早些察觉沈幸的狼子野心,你也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
崔琰的手滑过脸颊,停留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紧接着便是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若不是母亲以死相逼,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座宅子里。从我在谢家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t别的女人。即便母亲竭力反对,我也一意孤行地想要娶你。”
“你大概不知道,我带着信物去金陵的时候,你父亲本想将谢沅许配给我。是我执意要见你一面再做选择。现在想想,若没有当初那份坚持,我恐怕就无缘与你相识。”
“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什么人,也不知道情之一字会是如此摧心折肝百转千回。尽管如此,我也从没后悔过。”
他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语气中充满了温柔和怜爱。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你还是我的新娘。我们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幸福快乐地走完这一生。阿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手指慢慢抽离,温热的吻悄然覆上了她的红唇。
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捏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紊乱。
幸好崔琰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抽身而退。临走前,他恋恋不舍地在她颊边印上一吻,缱绻地低喃道:“阿凝,这辈子我绝不会辜负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带着满身的暖意消失在月色里。
脚步声越来越远,房门打开后又被合上。躺在床榻上的谢凝扑簌着睁开双眼,眼底流淌着淡淡的哀伤。
而隐入夜色之中的崔琰,眸光晦暗,眼底的柔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谢凝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他刚走到床榻前就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手掌抚上她脸颊的时候她尚且还算镇定,可只是轻轻的一个吻,她就呼吸错乱心神不宁。
他故意说出那些扰乱她心神的话,就是想要看看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可谢凝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面对他。她的逃避让他心情沮丧,心中对沈幸的迁怒更深了几寸。
离开宅院后,崔琰并没有回侯府,而是调转车头,奔向了秦王的府邸。
崔琰离开后,角落里闪现了一个黑影,可他还没来得及现身,就瞥见了守在宅院四周的暗卫。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隐没于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万籁俱寂的夜里,城南的一间布庄门户紧闭,翻过高高的院墙,依稀能看见厢房里摇曳的烛光。
黑衣人推门而入时,桌前正坐着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男子眉眼如画、俊逸出尘,浑身散发着清冷之气,在烛光的映衬下,朦胧得像是天上的仙人。
即便看了很多次,黑衣人也仍是愣了神。
“什么事?”
夜色深沉,再有一个时辰便是鸡鸣时分。若无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贸然前来。
“少主,我有谢姑娘的下落了。”男子拱手抱拳,看向沈幸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雀跃。
“她在哪?”沈幸眉心一紧,语气急促地追问道。
“谢姑娘被崔琰藏在城北的一处宅子里,我本想上前查探,却发现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守在四周。”
黑衣男子轮廓分明,身材劲瘦,正是先前在清风别院中出现过的清越。
“先不要轻举妄动,让清衡想办法往里头安插一个我们的人。”得到了她的消息,沈幸心弦一松,很快就有了决定。
清越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少主,你就不怕崔琰对谢姑娘不利吗?”
沈幸眸光一动,眼底划过一抹晦涩难懂的情绪。
崔琰爱她至深,自然不会对她动手。他真正害怕的是谢凝会在他的诱骗下移情别恋。
可眼下他还不能打草惊蛇。
清越离开后,他望着渐渐微弱的烛火,陷入了漫长又深切的冥思。
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愿意将心爱的女子放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断送了数十年的谋划。
烛火熄灭后,他仍神色凝重地坐在桌前。窗外夜色深沉,他却了无睡意,就这么一直坐到了破晓时分。
这一夜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谢凝。听了崔琰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她的心中更加歉疚难安。
她从来都不知道,崔琰竟会如此热烈地爱着她。可这份爱她真的配得上吗?
他若是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往,还能这样宽厚地原谅她吗?而她又能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心甘情愿地折断翅膀,做他掌心的金丝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