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自然引起了王氏的不满,他不能理解谢富贵为何非要这么做,两人上地本就辛苦,这下回来还要自己烧火做饭。
主屋里,王氏脸色不好:“当家的,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谢家可没分家,哪家的女婿不给婆婆公公做饭的?你这么做是想让咱们家成为全村的笑柄吗?”
这时候,礼教森严,分家后女婿都要时常去侍候公婆,要是谁家女婿不这样,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这户人家也会被嘲笑。婆婆自然也会被同辈人笑话说,竟然压不住一个女婿。
不要觉得离谱,这个时代所有人抖这样觉得,自然没人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谢富贵皱眉,先是安慰了自己的夫郎。毕竟这时候男子承受的流言蜚语总是更多,她很是能体谅夫郎的不容易的。
“芙儿,我想过了。”谢富贵叫着王氏的小字,有些疲惫的靠在床头:“咱们都是农户出身,也没什么远见,眼下能为云衣做的不过是攒点家当,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氏不是无礼的人,听完谢富贵的安慰当然不会继续变本加厉,只是顺着疑惑地问:“可是…哪怕云衣日后出息了,咱们拖了云衣的后腿,和如今你这般有……”
谢富贵明白自己夫郎的想法,拍了拍他的手道:“云衣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担当。你我从小将云衣娇养长大,今日不能叫她自己立起来,凭借咱们两个见识浅薄的,是不能叫她日后走的远的,她还会处处碰壁甚至重新走上歪路。宋先生能给云衣机会,日后谁又能给云衣机会呢?依照我看,女人嘛,总要成家后才能慢慢沉稳,让云衣早早忙着小家是好事。我看女婿是个好的,你也不必担心女婿日后会不尊你敬你。如今叫女婿和咱们分开,让云衣和咱们尽量分开过,有好处。”
休沐(1)
王氏听罢,虽有不满,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
时间匆匆而过,谢云衣逐渐适应学堂学习。宋先生这个人,谢云衣也有更深刻的了解,不再那么拘束。宋先生的学问是真的深,人却也真是有性格。
比如有一次先生请她一块吃个家宴,师郎在饭桌上闲谈说了一句若是去元越城,那里颇为繁华。
结果一向对师郎格外百依百顺的先生这次没有顺从,而是将头一偏:“我不去,那里有什么好,这里虽然小,但也算闲云野鹤,闲暇时我还能出去打打马。元越城怎么了?繁华当什么。”
谢云衣看着宋先生这幅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尤其是宋先生顶着一张如此端方的面孔,如此严肃古板的神态,说,我在这还能打马游街,反差感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果不其然,师郎没忍住笑了。对谢云衣道:“你看,你这先生,整日没个正形。我之前还说你先生,你的弟子谢云衣还真有点像你。她偏偏不承认。”
“我年少的时候最多是出去骑马打猎,哪里像这个混账。”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宋青云都满肚子气。
谢云衣顿时低下头去慢慢吃饭,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似你年轻时没跟着你那群纨绔进过青楼楚馆。”陈芊丝毫不给宋青云面子,如今他越是看谢云衣越是顺眼,哪里舍得让妻主责骂。
“我那时候进去也就是被迫听了个曲子,立刻走了。”宋青云一拍桌子。
师郎白了宋青云一眼,对谢云衣道:“无妨,她就是这么个脾气。”
一场饭用的提心吊胆,谢云衣初时觉得好笑,然后就觉得自己知道宋先生这么多私事不太好。
等谢云衣回家后,楚离立刻迎出来,谢云衣见他眼里含着笑,也忍不住露出笑。
两人携手进屋,楚离早早烧开了洗漱用的水,盛夏过去大半也还是热的,一天奔波下来肯定逃不过满身尘土汗水。
谢云衣也配合地让楚离给她更衣,然后用水擦洗身体,最后换了一t身清爽的里衣。
“你也忙坏了。”谢云衣抱住忙前忙后楚离的腰,一双桃花眼饱含笑意:“我给你揉揉肩吧。”
说完也不管楚离脸色绯红地拒绝,把楚离按着坐下,就开始捏肩膀。
“妻主,这不太使得。”楚离觉得妻主的手是拿笔的,不是干这种粗活的,更何况他……他何德何能让妻主侍候他呢。
楚离的声音小小的,用手推她。
“怎么不使得,我愿意给我家夫郎捏肩膀,谁也管不着。”谢云衣继续捏,一边捏还一边道:“爱护夫郎的才是好女子,那种只会让夫郎伺候的才是窝囊废。”
她前生见过太多,男人在外面畏畏缩缩,回家却拿打女人,欺负家人撒气。
谢云衣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哪怕周围女子三夫四侍,夫郎理所应当该侍奉公婆打理内务,她也做不出心安理得的事来。
“妻主,你这么说的话,世上恐怕没有好女子了。”楚离无奈一笑。
“那可不一定,宋先生就是极好的人。”谢云衣摸了摸楚离的秀发,突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阿离,我暂时没能让你过的更好,你不怨我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谢云衣一直在处理前身留下的烂摊子,要不就是在学堂,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楚离一个人操持。
尽管后来谢母说不用楚离做饭,楚离也每次不落地将饭做好,送去公婆的屋子,从无懈怠。
想到这些,谢云衣只有愧疚。
“妻主,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楚离没想到妻主会这么说,慌忙转过身子:“从前我在家里连饭菜都吃不饱,还总是…挨打。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般活下去,谁知我遇到了妻主。妻主待我好,婆婆公公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