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说请个大夫来,她死活不依,贾三来了蹚浑水,赵老板便闻着味了,我们欲满楼好说歹说都劝不动的人,遇见您便服服帖帖,您说什么便是什么,苏某自愧不如啊。”
赵儒脸色一变,甩袖负手虚张声势:“苏娘子,老夫看你是小姑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你竟不知好歹,自己出了问题还往老夫身上泼脏水,亏我先前还帮过你,简直忘恩负义!”
几人不再和她争论,三言两语将事儿敲了板,贾三恶名在外,无人敢替她出头。
难不成真要认了这命,将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酒楼送给贾三和赵儒。
苏眠雪不服,欲要再次争辩,被一人拦下。
“等等——”
几人纷纷看去,迎来香风阵阵,一只素手从帷帽伸出,搭在苏眠雪肩上,安慰番拍了两下,对赵大夫道:“张大夫医术不精,孩子病重,让他们再看看。”
张大夫医术不精,给知县看病的大夫不精,要说临溪还有哪个是医术精湛的。
张大夫闭上嘴,往后边挪了挪。贾三不喜,欲要闹,被他拉住,跟着示意往一边退去。
琳娘气喘吁吁,对贵夫人鞠了一躬,让开身子,给后边的大夫让出路。
三个大夫依次把脉,从药箱中拿出药膏,掀开孩子衣服,触碰到红肿的皮肤,发现烫的吓人。
胸腔中微弱的起伏在告诉他们孩子暂无性命之忧,但拖得久了,便说不定了。
抹上药膏,一位大夫走出来,道:“是不服之症,哪位是孩子的亲人,可知他对何不服?”
“我……我不知道,小宝吃了几只虾,还有杨梅冰和酸梅汤,都是因为她,小宝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会害她呢,这一切都怪她!”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很快见给他撑腰的人都离了开,赵儒眼中带着警告,逐渐沉默,很快没了声响。
这场闹剧已经不用解释,三个人唱了一出大戏,只为了搞垮欲满楼,好叫津味楼一人独大。
天色渐晚,看热闹的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赵儒老泪横纵,“没想到竟是我和贾三公子信错了人,此女阴险狡诈,差点叫我和苏老板生分了,这可当不得,当不得。咱们都是一个镇的,又在一条街上,苏老板莫要记过,伤了和气。”
贵夫人听闻,清脆笑道:“原来如此,我当赵东家是笑面虎,当前一套,背后一套,原是我误会了。”
赵儒勉强笑着,贵夫人挥手,后边走来四个府丁,将屋子里的人都恭恭敬敬请了出去。
等人离开,贵夫人摘掉帷帽,“苏姑娘换我罗夫人便好,今儿来,是来请苏时章,苏老板,到府中做几日膳食。”
苏眠雪听了后,道:“家父如今不在淮州,算算日子当到长安了。”
罗夫人蹙眉,略些犹豫,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不靠谱。
苏眠雪又说:“夫人想做什么菜,我虽年纪轻,承父亲手艺,或许能为夫人分忧。”
张大夫是给县令看病的,罗夫人一句话就叫人闭了嘴。
苏眠雪多少猜到,这位罗夫人该是县令夫人。
罗夫人蹙着秀气的眉头,良久舒开了眉间的墨,拉住她的手,小姑娘不仅生得好看,笑得也真诚,她刚刚看了会热闹,能被赵儒老不羞针对的,定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家中婆母在年初时便一病不起,半年来只喝湿软的东西,半个月来胃口不佳,老太太年纪大了挑剔的很。最近连米汤都进的少,听闻苏先生一手燕窝粥有健脾润肺、润肤养颜,还可治肺虚久咳。”罗夫人娓娓道来。
老太太年纪大现在只喝得下粥,嘴挑普通的粥不合胃口,罗夫人是想请个人照顾老太太的三餐。
而世家中有聘请名厨到府中做膳食的规矩,这对厨子来说不仅能拿钱,还能提自己的名气。
药膳有养生的功效,苏眠雪思索之后,一口应下。
“明儿早上我便去罗府拜见夫人。”
养心粥
天还未亮,一顶鸦青色盖子的马车停在苏记门前。
苏眠雪起得早,拉开门见一位老妇人,衣服上沾着晨露,来得匆忙。
老妇人道:“我姓林,苏姑娘唤我林妈妈便可。夫人派人来接您,随我走吧。”
苏眠雪应了一声,和林婆子一同上了马车,她从来到这儿起,坐得都是牛车。牛车后边一块板,可以坐好几个人。
林婆子一路讲诉了罗老夫人的禁忌,当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芝麻大点的小官那也是官,何况这还是县里的县令,最大的官。
车轱辘压在泥地上,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苏眠雪正打着瞌睡,被林婆子拍醒。
“镇上离县里还有些路,老太太每日醒得早,辛苦苏姑娘了。”林婆子拉开车帘,先下去后伸出一只手扶她下车。
路上没有耽搁,一路进府,苏眠雪跟着林婆子堪堪走了四五步过了一个门,向左边一拐,停在写着松亭院四个字的门前。
等了良久,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各个味花香窜在一块的浓郁芬芬,拥着罗夫人从里面走出,她看了眼林婆子:“带苏姑娘去小厨房。”
夏日天亮的早,松亭院是罗老夫人一人居住的地方,院子前栽植了许多奇花异草,踏进去便被浓郁的花香狠狠包裹,走远了,到正房附近,花香才淡下去。
苏眠雪揉揉发痒的鼻子,忍下打喷嚏的举动,跟着罗夫人来到小厨房。
她是一人前来,一路走来没见着多少人,两个看门的衙门捕快,一个林婆子,和罗夫人身后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