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雪是忙起来不管不顾,只管着将活分配下去,一旦停下来,又开始想东想西,竟担忧些没用的东西。
“记得付我工钱便成。”
苏眠雪将纸和笔递给他,咬着牙问:“你还看得上那点工钱?”
“我很有钱吗。”裴攸想了会,他天天写字,也卖不了几个钱,买他字的人都是些女郎,狂热点的买个四五副,之前做活动,达到苏眠雪定的价格又送了不少。
开业的热度一过,他的确没多少钱。
……
淮州风光怡人,大周地大物广,水抚属于北岭关的一带,北岭关再往前一带,便是大周的边界。
到了水抚,上头给新兵发了御寒的衣物和盔甲,白日里训练,身上的衣服不能穿得太厚,一月下来耐寒不少,每日盼着皆是驿站里的驿夫何时到来。
李大牛舔着唇下的冰渣子,看着远处骑着马来的驿夫,马边上插着一只旗帆,写着“荆”字,是从荆州来的驿夫。
“我们淮州的怎么还没来,荆州、豫州、梁州、雍州的都到了。”
离开故土见不了家人,唯有一封家书以解思乡之情。
韩兆说:“急什么,淮州夏日多雨,耽搁了脚程也说不定,还有几个州的还没送到,先送到的都是离川州近的。”
大雪纷飞,一眼望不到的白。
从淮州到川州的书信整整晚了七日,拿到两份沉甸的包裹时,第一个入眼的,便是清秀干净的字迹。
上面写着李大牛的名字,拆开信封,里面的话不多,只有寥寥几句,很符合苏眠雪的习惯。
鲜花饼和羊脂韭饼压在地下,打开袋子,因为气候原因硬邦邦的,一碰,外边的酥皮碎了一地。
“唉,不愧是我媳妇,才几月不见,就心疼我,心疼的茶饭不思了,”韩兆抱着一张纸,躺在角落上幸福笑着,“也不知多久才能回去,就怕等我回去,女儿都要追着别人喊爹啦!”
韩兆说着说着不觉惋惜,为了建功立业谋个好前程,家中女儿刚刚一岁,还是记不住事的时候,就怕回去之后,媳妇孩子都认不出他了。
五年十年,亦或是十五年,二十年谁又说得准。
两个月来只有操练,手里的剑是木剑,阴湿的雪天叫木剑沉了水,拿在手里颇有份量,同时到了晚上,两双手都冻红了。
回家的路遥遥无期,唯有数不尽的思念,藏在每一个雪夜。
李大牛和苏眠雪只承了那一句诺言,思来想去很久,他喜欢眠雪,但又觉得自己不该拖累眠雪,每到晚上都在懊悔为何要在离别时的那日托出自己的心意。
说得久了的话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是他单方面的相思。
他想不明白,娘总说他冲动做事,夜里盖上被子偷偷想时,的确是这样的。
“韩兆,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嗯?”韩兆将信贴在胸口,“你不该在三个校尉眼前为了表现,胖揍那小子一顿吗。这是在军营里头,拿实力说话,你做得挺好的。”
“别说,平时看你又呆又笨,力气还挺大的。”
“他们说我老实巴交。”
“那他们说话挺好听的,我就不一样,比较直白。”韩兆闭着眼睛。
李大牛闷闷着:“我说得不是这件事,是我和眠雪妹妹。”
鲜花饼和羊脂韭饼里头都加了油,凝固在一块放嘴里糊了一嘴,要热一热才能吃进口中。
“你和眠雪妹妹定亲了?”
李大牛提醒:“你莫要这般轻浮,上次你写得信她说不喜欢,她喜欢我写得。”
“定亲了没。”
“没,但我们承诺过,她会等我五年,但五年的时间好长,我怕耽误了她。”
“承诺是能当饭吃吗,昨天说得话今天还能算数吗。我当初还和我媳妇吹牛,将来给她争个诰命夫人风光,隔壁那屠夫给他媳妇买了一个银镯子,拿她脸上炫耀,我还想去买个金的呢,但我是农户,哪有银子去买金的。依照大周和云晟现在的态度,打起来还久着呢,我们想回去,总要做些什么再回去吧。”
“你和你那妹妹,自幼一块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论情谊,你比其他男人多一些份量。五年嘛,你这五年好好干,先把你那些胡思乱想丢掉,赚些军功,将来回去看一眼,若她还在等你,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到时候请我去喝杯酒。”
韩兆看来纯属是李大牛在瞎想,青梅竹马的情谊,若是两情相悦,区区三年五载,怎会阻住这多载爱意。
“她从前不太爱理我,她喜欢笑,我喜欢看她笑,就会蹲在她院子边,后来她爹去了长安,她一个人经营家里的小馆,我觉得她很厉害,就是不大爱笑了,店里的琐事多,我经常去帮她,她会给我做饭吃,会和我说话了,她笑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好看。”
李大牛讲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之前的苏眠雪性格温婉,是标准的小家碧玉,他怕说错一个字都会吓到她。
后来苏大伯走后,苏眠雪更坚强了些,她对他笑的时候,他感觉是出自真心的笑,他们间的距离感觉拉近了很多。
他娘不止一次提过定婚事的事,苏眠雪是不喜欢的,他知道她不喜,所以他不准他娘提婚事的事。
但他心里头又是想和眠雪妹妹在一块,他心悦她。
韩兆宽慰着:“想这么多做甚,至少她答应你了不是,她给了你机会,你就去抓住她,在媳妇面前,面子算什么。”
“五年的时间可不长,对于我们来说,不长。”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五年的时间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