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自然也不在罗夫人这边。爱妾哭得梨花带雨,手腕上几个玉镯叮当作响,罗县令当下要罗夫人道歉赔罪,惹急的阿芷又给了罗县令一巴掌,给贾姨娘按下蔑视圣上,殴打外命妇的罪名。
阿芷的巴掌说重不重,就是县令的脸面彻底没了,四品大官的妻子在临溪这个小县受辱,消息一经飞出,阿芷不愿罗夫人委屈,逼着罗县令道歉后,就拿贾家开了刀。
事情本因和果在这,苏眠雪坐在椅子上愈发不安,民不与官斗,出事先打弱的方,这话从来没错。
“阿芷夫人受惊了,这红枣粥和糖果都是我亲自做得,您喜欢,带些回去也无妨。”
阿芷极力挽留:“我来是想和姑娘说,等到初三我就要回去了,你若不介意,带上家人和我们一块去也成,要是没地方住,我府里清净,你可以在我府上做厨子,我每月给你工钱,等有地方落脚再离开也成。”
阿芷也不知怎么想,许是两人有缘,又许是苏眠雪做得菜合她胃口。
以她的手艺,去了长安定会有一席之地。
现在施些好处,做酒楼的消息灵通,两人关系又和稳,许会帮她不少事。
而苏眠雪所想和她恰恰相反,跟着去一路多有不便不谈,就是会欠下人情。
她在长安平平无奇没什么,若是大放光彩,就是千千万万个都难还带她去长安的情谊。
“阿芷夫人,今天是年初一,罗夫人怎没来,想必已在府中等候多时,等着您和她团圆。”苏眠雪替她又倒了杯茶,水色清淡,显然已经冲泡过几次。
无功不受禄,阿芷给得条件太好,苏眠雪不信什么无由来的高升,苦一点累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将路一步步走踏实。
阿芷多留无益,离开的那刻却看见从她眼前一晃而过的裴攸。
“裴四公子——”
裴攸回头,平缓温和的眸子下无波无澜,过了一会,潭水般寂静的眸子化为深深的不解:“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四公子。”
阿芷愣了一瞬。
苏眠雪从屋子里走出轻声询问:“怎么了。”
“无碍。”阿芷回神,步履有些踉跄,再回首,只留两道纤细背影。
她认错人了。
尚书府惊才绝艳的裴四公子,怎会在这落后边远小镇。
阿芷离开后,裴攸摸着脖颈上的玉坠,摸了一个空。想起已经被他变卖,拿来的银子给三人各制了一套新衣,总共就花了五十两银子。
料子不是最好的,压根比不上给李大牛的那件,或许苏眠雪还觉得他浪费银子。
想来想去,还从没送过什么好东西,一套二十两银子的衣服,配上五两银子的头面,至少是拿他的银子花出去。
裴攸想得不少,解了束着长发的绳,任油披散在肩上,白色大氅垂在地上埋在雪里,好在布料厚实,湿了也透不进去。
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桌上放了份红糖发糕,配上一大桌的菜。换好新衣服,苏眠雪开了坛酒,连着喝下好两杯,被辣的睁不开眼,“都过来喝些,大过年的我们热闹热闹,等明年,就到其他地方了。”
“也不晓得,大牛哥收到我们送去的新衣服没,等驿夫回来,下次估计就收不到信了。”
胡彪
“好!再打一拳,踢他!快踢他啊!大牛快踢他!”
“这胡彪在军中可是个刺头,他瞧得起谁啊!借着蛮力在军中自己组了个小队,叫雄虎队。那会羌族杂碎夜袭边陲的小镇,就是这虎将军带着十一人灭了对方五十多人,救回被劫持的妇人、金银和粮食。大将军还封赏这雄虎队,胡彪就是雄虎队的营长,队里都叫他虎将军。”
“这么厉害,难怪韩兆被一拳打下去,李尚武也给打趴下了。”
血气方刚的青年聚在一块,将演武场围成一圈,演武堂上是两道交迭在一块,用肉身赤膊打斗的男子。
穿着白衣服的汉子拼尽一脚,将李大牛踹在地上滚了两圈,离赛台的边缘就差几分。
“是虎将军放水了,那羌族常年在冰山雪地里头练就了一身皮糙肉厚,不使点劲刀都捅不进去。当初说是几个不服管教的,但实际上,还不是得了上头的指令,军中令牌都揣在怀里,最大的还是个领头将军。”
纷纷不绝耳的话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里,胡彪将他砸进地里,闷哼一声,那人离开,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李大牛抹掉唇角的血迹,甩了甩发痛的拳头,眼底的景象愈渐模糊,对方冲上前来,李大牛屈着身,脚步扎牢底盘越稳,等对方过来,两只手死死抱住对方的小腿,脑袋往前顶住腰身,抱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
“好样的!大牛,没想到你不仅饭吃得多,力气大,还能想到这招啊!”韩兆挥洒着手里的拳头,张大嘴一瞬龇牙咧嘴,摸着被打裂的唇角,“艹,下手真他的狠,把爷的俊脸都打毁了。”
“谁让你瞧不起虎将军的,这拳都给放水了,自个儿掉以轻心站在那给人家当活靶子,结果直接摔下来了。”
“虎将军,大牛打赢了他,可是牛将军呢!”韩兆反驳说。
“安静安静,小心等下又给你一拳。”边上的人捂住他的嘴,目光全着放在台上两人。
李大牛将人反压在地上,死死碾压着不给半分喘息的机会,等到身下不再反抗才挪开身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儿。
“好小子,把气吐匀了,放松些。”胡彪手搭在李大牛肩上,稍稍用了点力,对他说,“跟着我手上的力气,战场上可不管你累不累,只要能拿了敌人的枭首,就是你的军功。同样你的脑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