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坐在马车上记路,到酒楼前,才发现有多么气派。
“比之前的津味楼还要气派呢。”李大娘跟着进去,走上二楼进了一间雅间中,从门外探去,“对面那家是津味楼?”
苏眠雪坐在椅子上:“对,他进了一等,和琳娘一块来了长安,现在定在我们前头。”
“论菜式他比不过欲满楼,整日想着投机取巧,我先前还可惜琳娘就这般不回去了,结果你这儿的酒楼比镇上还大。”李大娘高兴道。
“不过阿雪,以后大牛他都要住你府上吗。”
苏眠雪道:“非也,大牛哥若想,住自己宅子那也成。”
李大娘虽是做了皇亲国戚,但心底跟半瓶水一样晃啊晃,来之前摸着胸口数了自己都做了那些亏心事。
数来数去,无非都是占些小买卖,从苏眠雪手里头坑银子。
转头又想,李尚武和苏眠雪一块住,不就代表了他们夫妻关系好,若是他回来住,不就是夫妻之间闹了矛盾,这不就是惹苏眠雪不高兴,惹了公主不高兴。
“我倒觉得,你们夫妻俩合该住在一块。”
雅间的门被推开,琳娘端着漆盘,一份蛋羹放在桌上,“东家来了,这是我今儿做得银鱼蛋羹,你尝尝。”
嫩黄色的蛋羹缀了几条雪白小鱼,浸在酱油里头,撒了葱碎和菜油,摆在中间似一幅画。
琳娘平日便喜欢钻研这些菜系,作为同是淮州出去的,入了太后青睐做的御厨,她自也想学学这道菜该如何变得更加美味。
苏眠雪拿起勺子舀了几勺在碗中,银鱼鲜嫩,蛋羹质地细嫩,美中不足的便是浇得菜油不够香。
“若是用芝麻油,或许会更好些。”
“我换了好几种油,四次下来才定下用这菜油,不过东家提了,我今晚就试试这芝麻油。”
蛋羹没吃多少,外边又来人将此打断。
来得人是裴钰,跟往常一样偶尔来瞧瞧这酒楼,今儿一来便出了事,全没了原先的悠闲样。
“阿雪,楼下有人喝了酒倒在地上,起先我当他喝醉了躺在地上睡了,后来漏了一地,吓跑了一圈的人,小二上去叫他,一模皮肤竟是冷的!好在还有气呼出,我叫了大夫来,但这事不少人看着,我听你在这儿,便来找你说声,此事还当有个合理的解释。”
裴钰此话一出,琳娘和李大娘一块乱了套,好在苏眠雪核心稳,听了这事带着人一块下去,就见四周围了一圈看客。
男人三十上下,面色坨红倒在一地中,婆子姑娘都跑到了后厨去,小二只能拿着扫帚将水渍擦去,以免污染了更多地方。
“东家,这男子实在肮脏,你小心脏了脚。”琳娘拉住她,“我叫那些男子来将人先移到角落,若不处理干净,大夫来了也不好看。”
琳娘跑进去叫人,苏眠雪拉起衣服走上去,裴钰和李大娘一块拦住她,她道:“我就上去看看,他们几人把地都拖差不多,还能把我弄脏不成。”
桌上还有半坛浊酒,这酒味道醇厚最是醉人,苏眠雪拨开男子盖在脸上的头发,认出对方是出了名的酒鬼。
手头有点子就拿来喝酒,但仅仅半坛酒,又怎会把一个常年喝酒的人给喝倒。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隔着点距离探了会,男子呼吸很缓,但胸口一直起伏着,摸了一把干净的手,果然同裴钰说得那般湿冷,酒气漫着全身,即便是不靠近也能闻到。
怎会是区区半坛酒就能喝成这样。
“去泡碗蜂蜜水来给他灌下去。”
“东家,这……”
眼前男子□□污秽不堪,许多正在吃饭的食客都跑了大半,哪还有半分下肚的食欲。
若接下来他们酒楼生意淡漠,还不是这人闯出来的祸。
还要将人从一滩水中拉出来灌蜂蜜水,脑袋里已经补出了画面。
“东家,你快些起来。”琳娘带着高胜来。
高胜和阿福、阿财一块把人拉去了门边的角落,蜂蜜水端来,高胜一把接过,碗口对着嘴灌,最终都漏在了地上。
“大夫就要来了,要不让大夫来了再瞧。”李大娘说。
苏眠雪摇头:“不成,你们把他嘴掰开,先灌些进去。”
酒精中毒说大不大,但严重起来会抽搐休克。
这么多人看着,他一个众所周知的酒蒙子,即便是他自个喝出了问题来,但总会有不好的言语流出。
众人都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试了好几种法子,水撒了大半,也只进去了几滴。
“这是怎的了?”李尚武走进来问。
李大娘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到后来越来越急,那男子被高胜托着头,嘴里头咕噜咕噜着,高胜手一歪,他又倒边上吐了一大堆黄汤出来。
苏眠雪想不着办法,等小二又送来一碗蜂蜜水,已经打算自己上去,李尚武从她手里一把拿过:“脏。”
酒味熏天,高胜拖着对方的身子,李尚武手劲大,一把薅开对方的嘴。
等到大夫来时,两位蜂蜜水已经灌下去,任由他在一旁醉不省事。
李尚武和高胜手上都沾了秽物,苏眠雪带着到外边的水池,舀了勺水浇在手上,洗了整整三遍才肯将人放回去。
回到二楼雅间,桌上的银鱼蛋羹已经凉透,鸡蛋和河鲜本就是腥味重的物品。
“这是你做得。”
苏眠雪摇头:“是琳娘做得,今年宫宴进了宫的那位御厨,做得便是这道菜。”
她端起蛋羹和碗先送进了厨房,方再回到大厅。
来的大夫开了一味猛药,等到煎好,送来一小碗用冰块镇了温的药碗来,跟之前那法子一样,刚灌下去没一会就清醒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