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不愿:“我可以和你聊。”扭扭捏捏不情不愿从里面抽出一本书,“这个,适合他。”
李大牛认识些字,苏眠雪看了几页,诗集下面有注释可以帮助理解。适合李大牛,可以让他慢慢看。
诗集和信夹在一块,放在衣物的最上面,中间隔着打好带子,裴攸背在肩上,和她一块去驿站。
苏眠雪乐在肩上轻松,一路走得轻快,走在一间摊子前,伸手要拿过他肩上的包袱。
包袱很重,一堆饼子糕点,还有冬天的大氅棉衣,压在肩上沉甸甸的,裴攸也不换个动作。
“你付了银子,怎么使唤我都可以。我是为了银子才帮你的,做不好,怕给东家骂。”
裴攸的话打消苏眠雪要自己拿得念头。
他们的关系近了不少,但苏眠雪不喜欢麻烦人,三百五十两银子放在盒子里,小心保存在衣服柜子里的最里边。
她是东家,裴攸是拿月给的小工,给她干活是分内的事。
街道上的雪被扫在一边,苏眠雪过路时,迎来不少人互相打着招呼。
等将包袱给驿站的驿夫,写上自己和对方的名字,再拿走李大牛寄来的包袱,交接的活很快。
这次的包袱也很轻,没什么东西。
“他上次送来不少川州的小玩意,这次就薄薄一张纸。”裴攸走在前头,好奇往她这瞟。
苏眠雪捏着薄薄的信封:“军营里哪来的轻松,能写封信都不错了。”
话落,她皱了下眉心,道出心里疑问:“裴攸,你这些日子出门急,见你每次都在米铺那搬米,是不是记起什么事了,需要银子。”
裴攸这段日子能够看出他缺钱,苏眠雪不过问行踪去,但时间久了心生疑惑,观察几次后,只知道他在赚银子,在景乡镇里好好的,怎会突然开始赚银子。
只能是记起什么事了。
“没有。”裴攸声音轻,即便穿了厚重衣服,站在茫茫雪色中,身形也略显单薄。
束起的长发搭在一边,苏眠雪向前走着,裴攸掩住眼底的情绪。
他没记起任何事,他也不再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让他重伤在深山里,能是什么好身份。
他对苏眠雪有依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第一面是这个女子收留他的时候,在只能委于一处小镇屋舍中,他能够看见的,只有睁眼第一面的苏眠雪。
他缺银子是真的,他要还清台潇的账。
他想要苏眠雪依靠他一下。
上次的玫瑰不够好,橘色的衣裙很适她。
菌子鸡汤
蜜渍梅花需要第二日才能用,雪天冻耳朵,来往的人依旧没少。
两家酒楼隔着两家店没有来往,暂且是表面上的和平。
高胜说得玩笑话都没当一回事,毕竟邻家的小姑娘第一次来月事,被一个长舌的妇人知晓,在旁人口中越说越乱,越传越离谱。
后来竟成了十三岁的姑娘在家里产下一子,早早毁了清白!
气得人爹娘拿着棍子追到长舌妇人家里。
这件事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路过人群只有耳朵好,步子放慢些,就能听到一人口中不同的版本。
大雪洋洋洒洒连着下了七日,苏眠雪吃着蜜渍梅花,倚在窗前看外边雪色,挂在檐上的冰柱子挂在顶上,小二见窗户上还有冰柱没掰掉,从外边探出头。
给她解释:“早上来喝粥的几位客官就坐在这个位置上,脑袋往外探了下,伸回来的时候带到这棱角,被砸得嗷嗷叫。小的本来本来要给他们掰掉,但窗户离桌子进,一动冰渣子就掉桌上,只能等人走了在掰,上菜一时忘却,没想到东家来这坐了。”
冰棱挂在窗上瞧得好看,天边的太阳升起照得亮晶晶,从别处看也闪着光。
苏眠雪端起盘子换了一个位置,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瞧着过往的人行和马车。
盘子里的梅肉渐少,屋檐上的雪落在地上积起大滩的水。
昨天晚上从县里回来的,卖杏肉干的姑娘和她说,今儿罗夫人会派人来接她,听说是府里要来贵客,请她去做顿午膳。
眼下离中午只差半个时辰,苏眠雪本在后厨里等,但心里记着罗夫人要来的事,心不在焉,怕人来了自己未准备好,拿钱办事的她还要主家等,这不应该。
坐在这也有好一会,琳娘端来一碗牛肉粉,“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先吃口饭垫垫肚子,等去了那儿再回来只怕要到晚上。”
快到中午,若是罗夫人因为有事才耽搁了她,她一直干等,闲事就会推到后面。
她作为拿银子的,主家可以让她等,但不能她让主家等。
苏眠雪吃了一半牛肉粉,罗夫人带着人亲自来酒楼,见她还在吃粉,坐在她对面,按住她连忙放下筷子的手。
“苏姑娘先吃,原本就是我来晚了,怪不得你。”罗夫人温和一笑。
发间金簪轻晃,一袭狐裘更显贵气端庄,她平日里是极为素雅淡然的人,拉下身上的狐裘,看苏眠雪的目光尤为温和。
苏眠雪一时紧张,嗦粉的速度逐渐文雅,还要时刻顾着粉条里的汤汁。
一碗粉吃得心惊胆跳,琳娘的手艺不错,作为酒楼里的王牌,工钱也是最高的,若是罗夫人没有突然前来,她这碗粉该吃得不错。
漱口净手后,这次来接她的马车要比先前的宽敞气派,估计能坐下七八个人,还不带拥挤的。
比罗县令出行的那辆还要好。
马夫放了一张脚凳,一个侍女掀起帘子,一个侍女扶着罗夫人进马车。
苏眠雪跟在罗夫人后边,等一直跟在罗夫人身边的侍女上来坐稳后,马夫才往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