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什么,菊落怨毒地笑了两声。
等下定了主意,菊落火急火燎地就加快步伐,出门却迎面跟一个小丫鬟撞成一团,菊落捂着脸,看到对方居然是个末等丫鬟,便将火气通通发泄到了对方身上,狠拧了她两把,又踢又打,还叫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往姑奶奶身上撞!”
小丫鬟哭喊道:“是二爷让我喊你过去呢!”
菊落一听立即收手,拽着她的胳膊紧张道:“二爷找我什么事,二爷吩咐你的时候可有生气的神情?”
小丫鬟平白遭了无妄之灾,自然不会据实以报,索性闭着眼睛乱答一通道:“二爷满脸笑模样,看起来心情不错。”
菊落心绪纷乱,竟一时当了真,脸上表情几经变化,忽然抬手拔了丫鬟的发簪,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几下拢好,又用手帕蹭了蹭脸,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定然是那小蹄子手脚粗笨惹恼了二爷,二爷总算是想起我的好了!”
小丫鬟敢怒不敢言,悻悻地跑开了。
原先菊落仗着大丫鬟的身份在府里踩高拜低,一朝失势,那些受尽了她窝囊气的丫鬟小厮们纷纷趁机报怨仇,明里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菊落连做梦都想着恢复往日荣光,然后将那些敢雪上加霜的人提来挨个报复回去。
好在她坚持到了这一天。
菊落极力捺住翘起的嘴角,从丫鬟嘴里得知二爷正在兽室,便匆匆地向那边赶去。
二爷身为内阁首辅的长孙,生得英俊潇洒,姿容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更难得的是他迟迟未娶妻,更让菊落生出了僭越之心。
若不是燕洄突然出现。
以李氏对她的认可,她迟早能挣上个姨娘的位置,往后风光无限。
兽室大门洞开,沈星溯刚喂过大花,袖子挽到手肘,正让丫鬟端着铜盆洗手,听见脚步声,眼皮子也未抬一下,耐心地用帕子擦去爬到胳膊上的水珠。
懒洋洋趴在地上的大花忽然向菊落看来,尾巴在地上拍了拍,呲了尖牙示威,喉间阵阵低吼。
菊落全身心倾注在沈星溯身上,被大花唬了一跳,虽早看这个畜生不顺眼,但碍于沈星溯在旁,还是尽量好颜色地柔声道:“是我呀,从前经常喂你的菊落,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真t是讨打。”
沈星溯斜睨着她道:“大花只认主人,旁人在它看来不过是会动的猎物。”
菊落悻悻一笑,站直了身子,眼睛四处搜寻了一圈,殷勤地上前去接沈星溯手中用过的帕子,“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吧。”
菊落将投洗过帕子的水倒在树根底下,背后却忽然传来阴寒可怖的话语,炸得她汗毛竖起,浑身战栗,“你勾结张总管蓄意陷害燕洄,又擅自窥伺主子,还以探听来的消息来谄媚太太,构陷旁人,如今又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菊落,你真是好胆量,从前是我低瞧了你。”
菊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涨,她仓皇地转过身,见沈星溯目光冷淡,嘴角噙着狠厉的弧度,顿时慌了头脑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如秋天的落叶。
她本想着自己这些事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桩桩件件没瞒得过沈星溯的眼睛,吞吞吐吐道:“二爷……奴婢……并未并未……”她打着矢口否认的主意,可沈星溯句句属实,让她难以分辩,尤其当她猛地看到沈星溯抱肩倚在门边,那洞察的视线几乎要将她凌迟一般。
一滴冷汗自鬓角无声滑落,菊落改口哭道:“既然二爷都知道了,奴婢也就不再欺瞒二爷,奴婢陪伴二爷足足七年,受不了如今天差地别的待遇,生出这些事来也只是想能恢复从前的身份,没有其余坏心思。”
沈星溯幽幽道:“你虽爱出风头却是个鲁直愚笨的,你说说,这些事都是谁暗地里给你出谋划策的?”
菊落一听这话止住了哭声,但想到自己父母的性命都被那人捏在手里,不敢妄言,便咬定了全是自己的主意。
沈星溯垂着眼睫,眸光幽暗,不知是否信了,也不再审问,他招来下人说道:“将菊落拉到院子里,当着大伙的面掌嘴五十,然后随便配个门房小厮,以后别再让她到我眼前晃悠。”
菊落眼神发直,魂儿都丢到了天边,直到小厮上前来拖她,她才回神发狠挣脱了,连滚带爬抱住了沈星溯的袍角,“二爷!奴婢跟您足足七年了,您顾念着往日的奴婢的苦劳也不要如此绝情,奴婢待您一片真心啊!”
沈星溯不耐烦地让小厮将她的嘴堵住拉了下去,待凄厉的哭嚎声彻底消失,他烦躁地用指尖揉了揉额角,撩袍向东厢房走去。
东厢是除去正房装潢最华丽的,按例都是划给最得脸的妾室居住,却被沈星溯大手一挥给了燕洄。
燕洄明面上仍是丫鬟,且她喜静,不习惯旁人伺候,沈星溯也就没往东厢分来太多的下人。
沈星溯一路走来,想到燕洄从此日日伴在身边,不自觉勾起了愉悦的笑意,示意沿途的下人勿做声,放轻脚步进了房。
内间床帏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里面的人似乎正睡得香甜,沈星溯停住了脚步,不想扰她清梦,转身再度拉开了门,神思电转间,忽然察觉了一丝诡异,他放下手,转头眯着眼睛看去,床帏底部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却是一双绣鞋也没有。
沈星溯捻了捻手指,上前一把拽开床帏,只见榻上被褥迭放整齐,铺面平整如镜面,哪有半点人躺过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出来,向门口的丫鬟问道:“燕洄从书房回来后都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