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欧阳修明就连喝了三杯。
七日眠初入口时清凉,入到喉时火辣,再进胃中,酒劲就上涌了。
欧阳修明能喝,可也不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这统共四杯七日眠下肚,他看东西就有重影了。
“景兄可原谅我了?”
这欧阳修明也是个奇人,三两句话就给自己圆了场,也给足了景辰面子,话里话外都透着真诚。
景辰向来是个口下不饶人的,但对着欧阳修明这舌灿莲花的,也毒舌不了了。
景辰冷冷哼道:“酒很香,不与你计较了。”
欧阳修明苦笑:“多谢景兄大人大量了。”
酒过三巡,席间言笑晏晏。
欧阳修明见多识广,天下趣闻信手拈来,上至官员轶事,下至百姓琐碎,没有他不知晓的。梅以萧随便起个话头,他都能往下接,往往能把一件平淡无奇的事说得妙趣横生。
欧阳修明说道:“锦城的万莲湖白日供人赏莲,晚上供人赏花,且说这三年前,万莲湖上最美的一朵花,名为浣纱。”
景辰打岔道:“莲花不就是花?”
欧阳修明和梅以萧对视,都捧腹大笑。
梅以萧说:“哎呀,景辰前辈你不懂啦,这白天的花和晚上的花可不是同一种花呢。”
某高智商的科学家自以为是地说道:“莲花朝开暮闭,晚上的莲花是花苞。”
景辰是陈述事实,可他这话里的歧义却让欧阳修明和梅以萧都笑得打跌了。
欧阳修明说:“景兄当真是世外高人,不懂这凡尘俗世。这夜晚的花,她可不是花,是人。”
“人?”
梅以萧见景辰这懵懂样儿觉得真是纯洁又可爱,和他平日里霸道高傲的形象严重不符。
梅以萧挨着景辰,嘀咕嘀咕地和他咬耳朵。
景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我在书上读到过,就是所谓的青楼女子是吧,是古时的服务行业。”
欧阳修明和梅以萧心照不宣地笑。
梅以萧说:“故事的后续呢?”
欧阳修明喝了口酒,婉婉道来:“这浣纱是万花楼的花魁,生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当年风头极盛,是锦城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艳盖群芳。寻欢客们为了一睹浣纱真容,一掷千金,踏破了万花楼的门槛,可这浣纱亦非寻常青楼女子,格外清高,对金主皆是冷冷淡淡,从不为谁动情。”他顿了顿,说道,“话说有一日,正是四月里,天气回暖,草长莺飞,万花楼的画舫停靠在万莲湖畔,欢客们一如既往地为了浣纱大打出手,却有一武功高强的江湖人,仗着一身本领,不由分说地打进了万花楼,抢了浣纱就要走。这人长得面目可憎,又蛮横粗鲁,吓得浣纱是花容失色,就在这个当口,又一人来了。”
欧阳修明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人,梅兄怕是极熟的。”
梅以萧说:“多情剑,花自开。”
☆、第二十话
多情剑花自开,是江湖的一个传说。
花自开,年方二五,剑术冠绝天下,乃群芳阁有史以来最年轻俊美的阁主。
相传,花自开是个病篓子,身上长年都有淡淡的中药味,他孱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死去,可最终,率先死去的总是他的敌人。
花自开人称“多情剑”,但事实上,他并不多情,他的多情是剑的多情,他的多情是让死在他剑下的人没有痛苦的慈悲的多情。
欧阳修明说:“那一日,多情剑途经锦城,顺手救下浣纱,飘然而去,而就这一救,不仅救下了浣纱的命,还拐走了浣纱的心。自此,花魁浣纱再不接客,日日倚栏而望,长吁短叹,只盼着多情剑能再来锦城。可多情剑始终没来,浣纱的青春也就白白消磨。终有一日,浣纱从万花楼失踪了,杳无音信,有传言说浣纱去寻多情剑了,也有传言说浣纱病死了。”他向梅以萧举杯,“这事在锦城至今是个迷呢,梅兄可否透露点内情呢?”
梅以萧说:“对此事我亦知之不多的,我只知,群芳阁阁主至今是单身呢。”
“哎,这故事有头没尾,不上不下的让人好没着落。”欧阳修明叹息,“若我早几年来锦城,不定能目睹浣纱和多情剑的风采呢。”
梅以萧说:“欧阳兄的风采也令人折服呢。”
欧阳修明说:“哈哈,梅兄谬赞了。”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欧阳修明本想邀景辰和梅以萧去他府上玩耍,可景辰那不争气的酒量,早就趴了。
欧阳修明道:“若景兄和梅兄不急着离开锦城的话,请多来我府中做客吧。我孤身一人在锦城,也没个谈得来的朋友,十分寂寞呢。”
梅以萧说:“一定一定。”
寒暄完,各走各路。
景辰醉得不省人事,梅以萧只得苦命地背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重的大男人回客栈。
把景辰往床上一扔,梅以萧就撒手不管了,善后工作交给了全能小助手辰辰。
梅以萧也挺累的,一顿饭吃掉了他一大半的精气神,他揉着额角,头疼地想,这欧阳修明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呢。
欧阳修明此人,也是有颇多传闻的。
欧阳修明出身于书香世家,十五岁时就中了状元,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这才二十出头,就当上了锦城的城主,虽说比不上京官官衔大,可这锦城城主是个实差,且是个美差,多少人打破了头就是想争这个官位。而另有一条令梅以萧在意的小道消息,那就是欧阳修明是这醉香楼的幕后老板。
欧阳修明是明摆着在和景辰套近乎,这种人是绝不会做徒劳的事的,景辰有什么是值得欧阳修明图谋的呢?就因为景辰最近名声大噪被传得神乎其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