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真希望能有人陪陪他说话也好。
“在呢。”
晏殊端着饭菜进来。
赵骏马上道:“叔,我今天觉得好了不少,您能带我去村子里走走吗?”
晏殊就说道:“这个不急,最近雨小了点,不过外面还在下,雨天出去对身体不好。”
“可是闷在房间里又很不舒服,眼睛也很难受。”
“调养身体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好吧,今天又吃什么?”
“还是粥,不过有包子,猪肉馅的。”
“那感情好。”
赵骏乐了,终于有点肉食吃了。
手摸索着接过晏殊递过来的碗和包子,他又含糊不清地道:“支书还没好吗?”
“你也说他摔伤了腰,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腰摔了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事情。”
“这倒也是。”
“对了,昨天你说范仲淹改革,继续说下去啊。”
晏殊趁机说道。
“您喜欢听,那我就继续讲。老范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耿直。”
赵骏就开始指点江山道:“他写的那《灵乌赋》不是说了吗?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所谓过刚易折,性格刚强的话,很容易钻牛角尖。”
“唔。”
晏殊赞同地点点头,范仲淹是这样的,性格是个牛脾气,拉都拉不回来。
赵骏继续道:“正所谓万事万物都得讲究方法,虽然老范他们发起庆历新政确实是为国为民,但做法却太强硬,这跟老范的性格也有关系,稍微迂回一下应该会好很多。”
“别的不说,光前面几条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想要改变冗官的现状,看似不错。但问题是这会直接导致至少五成以上的官员丢官,而且这些裁汰的名单还需要丢官的人来执行,相当于自己拿刀斩自己的脑袋,这怎么可能嘛。”
“所以这三条刚出来就受到了几乎九成官员的抵制,那些受到恩荫减少、磨勘严密影响的人开始毁谤新政,指责范仲淹等是‘朋党’,让宋仁宗产生怀疑,从最高领导开始,就让范仲淹渐渐失去了支持人。”
“范仲淹改革,会让那些已经当官的人丢官,让那些恩荫入仕的人失去上升途径,让那些原本学业不精,却因为考试难度较低而中举的人无法中举。这样他得罪的就不是一个利益集团,而是天下的读书人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以及他们的家庭。”
“拉日叔,你说要是您想把村子里的田地卖掉,一分钱都不留给村里人,而是想拿这笔钱建设村庄,把村庄发展得更好,您觉得村里人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晏殊几乎想都不用想地回答。
“那就是了,你想拿卖田地的钱建设村庄,让村民们过得更好,但村民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他们只想要钱。”
赵骏耸耸肩:“三冗问题就是这样,而且利益集团还不止一个两个,想改变的话就是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作对,难度可想而知有多大。”
晏殊皱起眉头:“难道范仲淹不知道会这样吗?他难道不会改变一下策略?”
“改不了,他就那脾气。”
赵骏把粥咕噜噜喝完,末了又补了一句:“要不然他为什么敢和吕夷简作对呢?那《百官图》上得,直接把权倾朝野的吕夷简都给弄得处境尴尬,景祐四年就给罢相了。”
“《百官图》?”
晏殊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霎时间惶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