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骏皱起眉头,周辛领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先是微微低下头算是行礼,然后低声道:“知司,跟我去那边就行。”
他指了指不远处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虽然跟大家一样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那边人相对少一点,背对着身面向墙,勉强还能保留住一丝体面。
“……”
赵骏无语,就只好跟了过去。
儒生们都在脱衣服,士兵们在一旁检查,还有一些礼部穿青色和绿色,也就是九品到六品之间的官员在场间四处巡视。
周辛等人负责给赵骏检查,按照规矩还是脱了衣服,不过跟别的士兵不同,别的士兵都是分散开来,一边检查随身带的东西,一边仔细检查士子脱下来的衣物。
而赵骏这边则是先迅速检查了衣物,让赵骏脱了衣服又很快穿上,这才开始检查其它物品。
旁边有个七品礼部官员看到这一幕,心道这小子是哪家衙内,居然让禁军士兵这么区别对待?不过既然检查得仔细,也就没有出声干预。
很快搜身结束,周辛他们就带着赵骏一路往太常寺后院去,太常寺占地面积其实很大,但架不住来考试的儒生多,没有那么多屋子,所以每年礼部都要请工部的人帮忙修不少木屋。
这些木屋作为临时居所,大概占地也就四平米左右,基本就是摆一张占地两平方米的床,一平方米的桌子,木墙角落有一个马桶,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允许随意走动。
赵骏在举子试选的《孝经》,选这门的人特别少。
概因大宋不像明清那样,中举就有免除一定名额徭役赋税的权力,只能免除自己的徭役和赋税,所以要想真正发达,就必须考取进士。
而进士经义一般不会考《孝经》,基本只考《春秋》和《礼记》,这两本书本身内容就超过十万字,再加上历朝历代的大儒注释、讲解之类,字数超过百万,考试难度极高。
因而一开始如果直奔着进士方向考的考生,是绝不会学什么《孝经》,最多就是把《孝经》背熟,防止后面进士试的时候偶尔出那么一两条《孝经》的墨经或贴经。
所以这就导致九成九以上的考生都会选择《春秋》与《礼记》当作第一或者第二考经,那些人被安置在了一个大考场,由专门负责考这方面的官员进行监督。
赵骏则在不少人鄙夷的眼神中,被一路带到了太常寺后院一个偏僻角落,这里都是考《孝经》的人。
小考场也有小考场的好处,赵骏的位置被安排在太常寺后墙边上,旁边就有颗参天大树,树荫遮蔽着木屋,虽是中秋,天气却并不寒冷,上午的朝阳洒落,在赵骏木屋前面映射出点点斑驳。
“知司,我们会在附近站岗,周围巡逻的士兵都是皇城司的禁军,每年皇城司的兵马都会被礼部征召来维持考场秩序,所以知司若有事的话,可以吩咐一声。”
周辛一路把赵骏带到他的位置上,就恭敬地向他说道:“只是我们的权限不多,除了维持考场纪律以外,最多只能帮考生拿点水喝。”
“没事,你们去吧。”
赵骏点点头,他知道贡举考试只有考场和水由会场安排,包括每天送水都有定额,且为了防止士兵被贿赂,连送水都有官员随时监视着,他们这些士兵确实没什么权限。
周辛就奉命离开,赵骏的木屋外留下两个皇城司士兵,周围每个木屋都有士兵把守,二十四小时轮班执勤,外面还有人一直巡逻,守卫非常森严。
等他们走后,赵骏就把东西扔在了床上,今天并不是考试,他就只能躺在床上休息,木屋外时不时就有新的考生被带了过来,然后被安排在附近的木屋里,各种杂乱的声音充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兄台,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赵骏躺在床上,扭过头去,看到之前在茶楼遇到的士子正在木屋外,手里还拿着一个壶,他就笑着打了声招呼道:“你也在啊,你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士子指了指前面说道:“去打点水,贡院内每天供应的水是有限的,去晚了就没了,兄台跟我一起去吗?”
赵骏见士兵并没有阻止他,且周围也有不少士子拿着壶、盆等用具走在外面,便也从随身带的物品里拿出一个水壶,起身出了木屋,问道:“贡院不是每天发水吗?还怕没有水喝?”
士子笑道:“兄台是第一次考贡举吧,锁院这一天是士子们进来安顿的时候,士兵和礼部的官员们都要忙着士子入场,谁有工夫帮你打水?何况今天又不是考试,士子本来就能随意走动,只是大家都忙着背文,不想四处攀谈分心而已。”
“原来如此。”
赵骏和他一边走着,一边四下扫视,果然看到除了去打水的士子以外,大部分士子都老老实实呆在木屋里嘴里念念有词,只有极少数在无聊攀谈。
虽然课文背熟了,但正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加深一下临时记忆也好,万一考试的时候恰好考中了自己背的那部分呢?
“对了,我叫宋彩,那日也是见兄台气势不凡才想结交一番,还不知道兄台姓名。”
“送菜?好名字,我叫赵汉龙。”
听到宋彩的询问,赵骏没有给出真名,毕竟汴梁人都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最近几天有心人基本已经知道他的名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