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砸来一块不明物品,险些把殷恪高挺的鼻子砸扁,匆忙放下布毡,发现砸到车里的是个圆滚滚的佛手瓜。
这时马车门打开,松烟狼狈地钻进车里,伴随着许多香囊、荷包、瓜果零食,一道砸进来,两人合力关上车门,马车里已经没有了下脚之处。
“她们在干什么!”殷恪拂去衣袍上沾到的花生碎屑。
纵使习惯了被围观,也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面。
“公子,我也纳闷呢!听她们所言,似乎是方才你在讲经会上的表现,被侍从传出去了,现在全城的女子,都在回府的路上堵你呢。”
殷恪的脑门一阵阵抽痛,他这几日真是忙晕了,太傅出行必然前呼后拥,他再注意隐匿行踪也是徒劳。
松烟却不知想到什么,“嘻嘻”偷笑:“古有美男卫阶潘安,因为相貌太好出门被掷果盈车,今日从公子这儿见识到了。”
见殷恪脸色煞白,十分难堪的模样,松烟不敢再笑,清了清嗓子:“公子,没事的,想来她们只想一睹公子芳容,不敢造次……”
话音刚落马车壁狠狠摇动,马儿似受了惊吓,踢了前腿,周围一片的女子发出惊呼。
“她们或许只想向公子表明心迹,然后自会离去,不会做出格的举动……”
车窗布毡从外面撩起来,一只涂着大红蔻丹的、珠圆玉润的手伸进来,在空气中乱晃,外头女子的唤声更清晰:“公子……公子……奴家好不容易才追到此处——唉唉唉,夫君你撑着我啊,别乱动,我快要掉下去了——公子,你便出来看奴家一眼吧……”
殷恪面色惊惶,贴着松烟,离马车壁远远的,幸而马车宽敞,那只手碰不到他,没一会儿便缩回去。
松烟越发忐忑:“殷府的马车由兵部督造,尚算坚固,可静待救援,不至于人仰马翻……”
车内一阵晃动,车窗布毡高高掀起,主仆俩眼看着一只巨大的西瓜从外头被送进来,“噗通”砸到地上,瓜皮碎裂,满地红红的瓜瓤。
一片死寂,向来有些洁癖的殷恪,觉得自己接下来半年都不会再想要出门了。
“咚咚咚——”座椅的木板下传来敲击声。
殷恪瞳孔骤缩,脊背绷直,松烟也吓得不轻:“她们不会是,不会是要把咱们这马车拆了吧……”
敲击声持续不断,殷恪站到马车中央,踩碎满地瓜果,指着座椅:“你去,打开。”
“公子,我……好,好,我去。”
松烟浑身发抖,掀开座垫,翻开木板,立即跳开两步远紧紧抱住自家公子。
姜萤萤从里头钻出来,大口呼吸,环视马车四壁,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刺客?”
殷恪面色稍崩:“我还想问你发生何事?你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我也不知道。”
姜萤萤知道没有危险,往暗格里坐下去,捞起座椅旁一个看起来干净的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一口:“我就是在家里的床上睡觉,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便在这马车里了。”
其实是在殷恪出门前,马车停在乌衣巷中,她便在槐叶的协助下钻进了车里,讲经会时,她就掀开布毡一角翘着腿看得津津有味。
“你在家里睡觉,会戴上满头钗环?”
“哥哥,我想你带我去玩嘛,”苹果大半下肚,姜萤萤扒在木板上,对他露出无辜的眼神,“我去殷府,小厮们总说你不在家,你又不来找我,你是不是躲着我啊。”
“我没有……”
马车摇晃,外头又开始吵嚷,只怕这马车真会被挤到散架。姜萤萤身子小重量轻,忽地被甩到暗格对角处,殷恪蹲在她面前,紧张地看向她脚边:“脚伤没事吧?痛不痛?大夫不是说了不能乱跑吗?”
“没事呀,早就好了,你都多久没见我了。”姜萤萤不忘啃完最后一口苹果。
她丢了苹果核,眼睛忽然亮起来,直起腰,收下窗外送进来的一盒云香阁的糕点,对着外头喊:“谢谢姐姐!”
殷恪无语道:“扔了,不许收。”
姜萤萤从他手里把糕点抢回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为什么要扔了,云香阁的糕点可难买了,你不吃我吃!”
“公主驾到!闲杂人等,速速让道!”
忽闻不远处一声尖锐嘹亮的通传,马车附近的声音竟全都安静下来。
不多时,那太监的声音来到马车前面,恭敬道:“殷公子,咱们三公主请您下车一叙呢。”
殷恪推开车门,街道两侧皆有卫兵镇守,那些女子安安生生地分列而站,不断拿眼睛偷瞄他,也是消停了。
三公主司马鸢的车驾停在街道尽头,有人跪下充当脚踏,一位通身华贵的小少女走下马车。
司马鸢与殷恪同岁,年方十一,是唯一皇后所生的孩子,较之其他公主皇子的地位更特殊。
她的容貌并不出众,只是普通可爱的少女模样,但从小跟着太后滋养出的一身气度,沉稳大方端庄持重,实在瞩目。
“本宫与殷公子有约,有冒失冲撞者,立斩之!”
声音轻而有力,整条街道鸦雀无声。
殷恪到公主面前行了一礼:“多谢公主相助,让公主见笑了。”
司马鸢比他矮上一些,凝眸片刻,不乏玩味地说:“你的美貌胜过许多女子,名气又如日中天,日后出门,还是带上几个侍卫吧。”
殷恪并未应答,耳根却红了,公主缓缓道:“我并不只是为了替你解围,是听闻殷公子博学,心中甚为佩服,一直想要寻个机会,与公子结识,但每次宴会上遇见,总是匆匆忙忙,未能对话。今日我得了父皇的准许,出宫观看讲经会,再度,被t公子的风采折服,不知公子能否赏面,与我交个朋友。”